烈日炎炎,转眼又到了夏天,黏土被铺平了风干,人们都绕着那一块走,土窑又垒了几个,人变多了,日用品的需求也逐渐变大,陶器一窑窑的送进去,又一窑窑的取出来,陶这个东西,易碎不说,用来烹饪食物,常常破损,四分五裂,必须要精细的对待它,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它,才能延长它短暂的生命。
对普通平民来说,陶器是非常值钱的日用品,也是半个奢侈品,价格一点都不便宜,又容易损毁,买一个新的,非得伤筋动骨不可。
池晏没想过烧瓷器,不是烧不出来,而是现在烧没必要,成功率低,又不是必需品。
并且除了好看以外,也没有比陶器实用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脆弱,但因为瓷器的造价更高,所以它的脆弱就比陶器的更让人心疼。
冰盆又被摆了上来,挖出来的硝石多,精炼以后全都存放在库房里,纺织房和纺线房都有固定的冰块供给,打铁房用了也没用,温度太高,冰盆刚那进去就融了。
其他人想要冰,用糖或麻布去换就行,只是每人每天都有份额。
但白天几乎都没人换,只有夜里换,摆上冰盆才能睡一个好觉。
池晏的房间倒是一天到晚都有冰盆,因为气温高,所以他就越来越不爱离开房间。
自从圣使离开之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外面的事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跟他们无关,池晏也对王室和圣院的争夺,以及弗兰度横插一脚没什么真实感,对他来说,只有脚下这块土地,和这块土地上的人是真实的。
其他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事,更像是从书里看到的故事,虽然觉得跌宕起伏,危机重重,但也只是觉得,不认为跟自己有关。
“大人,热水烧好了。”卡迪敲响了房门,在门外说。
池晏应了一声,然后开门出去,城堡里有专门的“浴室”,他在现代没跑过几次澡,做梦都想求爸妈买个浴缸回家,但每次都以“浴室太小塞不下浴缸”为由给拒绝了,现在他没了淋浴,洗澡只能泡澡,就开始怀念起花洒淋浴了。
尤其是在木桶里泡一会儿,热气往上一蒸,就能把他泡的头昏脑涨,一点也不享受。
池晏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所以浴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克莱斯特今天去树林里打猎去了,等克莱斯特回来,池晏又能吃几天的野味。
池晏泡完澡,把身上的水擦干净,穿着一件棉制白色长袍,这长袍就是他的睡衣,舒服又贴身,穿脱还很方便,就是领口大了点,总能露出他的半拉胸膛。
还在长身体的池晏,身上也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终于有了点青年的样子。
等他回到房间,天就已经黑了,房间里点上了灯,池晏靠在床头,晾着自己的头发,他有时候嫌弃自己头发太长,洗了以后干的慢,有时候又觉得长发挺好,复古嘛,以前他玩仙侠类游戏的时候,也想当个束发大侠。
于是这头头发就这么被池晏留了下来,没被池晏削成板寸。
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克莱斯特回来了,他只是推开门站在门口,冲池晏说:“我去泡个澡。”
他打了一天猎,就是再信步闲庭,也会沾上泥土和灰尘,克莱斯特打完招呼,就去泡澡。
池晏躺在床上等克莱斯特洗完澡,同时因为无所事事,发散的思考起了自己和克莱斯特的关系,他很清楚他们是一对情侣,但池晏从小接触的关于恋爱的知识,无非是:追求、恋爱、结婚、生子、老死。
但两个男人的恋情,似乎注定了“正常”路线从一开始就会缺斤少两。
没有结婚生子这两个选项,未来太虚无缥缈,有点看不清前路。
池晏有些迷茫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他跟克莱斯特没法结婚,他也不知道未来两个人会怎么样,要是克莱斯特是个女人,那他们未来的路线就明确多了。
克莱斯特洗完澡回来,看到的就是池晏托着下巴,一脸沉思的样子。
克莱斯特身上还带着水汽,衣服穿的很不像样,胸口大敞着,头发微湿,一条腿半跪在床上,他一只胳膊从池晏面前横穿过去。
“怎么了?”克莱斯特靠近池晏,池晏能感受到克莱斯特身上的水汽,克莱斯特的体温比常人体温低得多,在夏天,克莱斯特就像人形冰棍,身上是凉的,却不像真正的寒冰那样刺骨,很适合抱着睡觉。
池晏看着克莱斯特的眼睛,克莱斯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两人独处的时候,克莱斯特会变回他原本的样子,黑色的眼睛宛如黑曜石一般,池晏在心里赞叹,觉得自己跟克莱斯特在一起,绝对是自己占了便宜。
他在现代长得也不错,在别人嘴里也是个帅哥,但帅得很不稀奇,属于一个学校总能抓出那么几个的帅,跟克莱斯特这种像是集天气之精华生出来的帅完全不同。
池晏愣了几秒神以后才说:“我在想,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看上我了。”
不是池晏自卑,而是他觉得克莱斯特对他的感情好像无根浮萍,没有缘由,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克莱斯特就变成了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
池晏觉得喜欢一个人总有原因,比如他喜欢克莱斯特,是喜欢克莱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