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的极北之地, 眺眼望去, 看不到一个活物, 只有耸立的冰山和陡峭的悬崖峭壁,阳光照射在寒冰上,那点温度并不能使冰块融化,所有动物在凛冬到来之前都已经四散逃离, 只有深渊之下的魔族无处可逃,经年累月的承受着自然降下的惩罚。
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由远及近,那翅膀大得几乎遮天盖地。
那双翅膀很快消失在地平线上,翅膀煽动时的风又冷又冽。
克莱斯特的脚再次踩在了深渊之下的土地上,他没有变回人形, 只是收拢了翅膀, 他赤脚踩在地上, 腿上和手臂上的鳞片泛着寒光, 所经之处, 所有魔族纷纷俯首退让,深渊之下有了火种, 路似乎都没那么难走了, 克莱斯特走到黑暗的角落里。
一个巨大的骨架历经几十年岁月变迁,还留在原地, 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山骨。
骨架的头颅像狼与虎的结合, 身体却像龟, 哪怕只看骨架, 也能看出它还活着的时候应该是怎样一个强大而又坚忍的巨魔。
克莱斯特的嘴里吐出一句古老的魔族语, 那是对母亲的称谓。
这巨大的魔族骨架,就是他的妈妈唯一留给他的遗物。
魔王在死后,也会庇护自己的孩子。
克莱斯特已经记不起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她死的太早,在他出生以后她的身体就一天天的衰竭,巨大的身体成了负担,克莱斯特的手放在骨架上,这骨架已经很脆弱了,或许他这次回来,只能看她最后一面了。
不知道下一次蜕变时,他还能不能再看到她。
克莱斯特展开翅膀,再让翅膀包裹住自己的整个身体。
第二次蜕变,来临了。
而远在城里的池晏,正在想办法储水,他让人挖开了城边几套房子下面的土地,用黏土填满了缝隙,铺平晾干以后,把拂去表面脏污的雪堆进去,原本的房子变成了棚子,储水池的挖掘工作非常缓慢,但好在他们还有很长时间,冻土化开后还能打井取水,只是这一次井要打得更深。
人们更加忙碌了,室内种植的卡坨需要有人去看,至少每天都要看两遍,如果气温太低,还得点上火盆,并且要打开窗户通风。
而人们吃的也越来越少,道路不通,庄园这个退路也只是水月镜花。
池晏也减少了食量,哪怕管家再三告诉他,他们的食物足够让池晏一天三顿,但池晏还是坚持要跟其他人一样,一天一顿。
池晏越来越瘦了,但并没有瘦脱相,跟逐渐消瘦的外表比起来,池晏的眼睛却越发清亮。
“大人,您该休息了。”管家吹熄了烛光,床早就铺好了,池晏这才打了个哈欠,离开椅子走向床。
管家心疼的去拉上帘子,他轻声说:“大人,您这段时间太辛苦,还是好好休息吧,等开春再打算也来得及。”
池晏已经躺在了床上,他翻了个身,脑子里有很多念头,他知道现在不管是仆人还是平民,还是奴隶,甚至魔族,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种希望对池晏来说是沉甸甸的压力,他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最开始的时候,池晏一整夜都睡不着觉——他总会想明年到底会坏到什么地步,人力真的可以跟自然相抗衡吗?
可是就算不能抗衡,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难道干站着等死吗?
于是想通了以后的池晏,每天一挨到枕头就能睡着,所有工作的工作时长也变了,以前是一天工作八个小时,按效率来说,要是一天能完成三天的定量,那么接下来的两天就可以休息,时间能够自主分配,现在不行了,每个人都要加班,并且没有任何奖励,每天从睁眼就开始工作,工作时长也达到了十个小时,甚至以上。
造纸之类的,在这个时候无关紧要的工作也停了,堆肥,砍柴,烧炭,种植,储水池的挖掘都紧锣密鼓的开展来,城里的人闷头做事,池晏也一天到晚到处跑。
人们需要心灵支撑,池晏实在没有精力再弄一次祭祀了,庄园里能办,是因为那时候危机还不是这么迫在眉睫,有之前存下来的卡坨,吃的不那么好,但是不缺食物,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池晏不能再抽出人手来搭建祭台,于是他就只能东奔西跑,去充当人们的“心灵支撑”。
但人们也意识到了,明年将是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面对的最大危机。
池晏也没有瞒着他们,灾难将至的时候,会是人们最团结的时候,但却不能说天灾到底有多致命,不能让人们觉得灾难无法抵挡,否则人心一崩溃,团结就变成了笑话。
“明年可能还会跟去年一样。”池晏只是跟人们这么说,“可能会干旱。”
人们也不质疑池晏的推测,毕竟领主在他们看来,是能跟神沟通的人。
池晏每隔三天要去巡视每个“暖房”,看卡坨的生长情况,每天都要看产出和消耗的报告,记录在账本上。
雪越积越厚,每天的铲雪工作就要耗费大量人手和体力,但因为现在人少,只需要扫出一条主街道,其他街道只能等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再处理。
商人也陆续回来了,有几个没回来的,池晏只能希望他们是在其他地方等待冬天过去,而不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