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亚摩斯的脑子都是糊的, 他是老管家的儿子, 老管家侍奉伯爵的父亲, 老伯爵死后,他又在父亲的推荐下成为了新管家, 并且他和原本的伯爵从小一起长大,他太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大小事一概不管, 只要他的享受没缺就行,亚摩斯无论跟他说城里的任何事,他都只会让亚摩斯看着办。
亚摩斯老老实实当了五六年的管家, 他把伯爵摸得越来越透彻, 知道他是一个害怕麻烦, 喜好享受的人,亚摩斯头一次欺骗对方, 是一个商人私下接触到了他,承诺给他金子,让他给他安排一个最好的集市位子。
亚摩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伯爵,他自己悄悄办了。
他很紧张, 很害怕,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可是伯爵没有发现,他连日来的恐惧终于放下,第一个拜托他,给他好处的商人介绍了更多的商人来,那些原本应该属于领主的财富,都流进了他的口袋里。
有时候他觉得伯爵是知道的, 只是对他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是管家,换掉一个管家,无异于断掉自己的一只臂膀,虽然这条臂膀总有一天会再长出来,但还没能长出来的时候,日子可不会好过。
亚摩斯慢慢习以为常,不再担惊受怕,他的手法也越来越粗暴,甚至多数时候都不加掩饰。
尤其是伯爵还没有娶妻,在没有女主人的时候,他就是这里的三把手,只排在圣院院长和领主之下,但事实上,他只用担心院长。
毕竟领主永远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清楚领主知道些什么,清楚领主在想什么。
可能是糊弄伯爵的时间长了,他在糊弄池晏的时候竟然没有提前想好说辞,临时说辞总是漏洞百出,经不起探究。
池晏低头,看着亚摩斯的头顶,亚摩斯的金发颜色较深,跟黄色更接近。
“你告诉我,为什么在没有分粮赈灾,城堡又只有这几个人的情况下,粮食会不够?”池晏没有让亚摩斯起来,就这么让他跪着。
亚摩斯还在嘴硬:“伯爵大人失踪之后,商人们几乎全走了,尤其是粮商,我们这里又不怎么产粮,城堡里的存粮都是陈粮,几年没有换新的了,我就让人把那些陈粮分给了穷人。”
池晏轻轻点头:“陈粮。”
“那就带我的人去粮仓看看,粮仓总不会干净的一粒粮食也没有,到时候我的人就知道,那里面原本放的是陈粮还是新粮了。”
亚摩斯心胆俱裂。
池晏忽然放柔了声音,轻声说:“我刚来这里,有很多需要你的地方,如果你说真话,我就会赦免你的所有罪。”
“但如果你坚持要对我说谎……”
池晏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出口,亚摩斯就哑着嗓子说:“那些粮食,已经被我卖给商人了,其它地方也有瘟疫,粮价很高,是之前粮价的五倍。”
池晏:“你就没想过,这座城缺粮会怎么样吗?”
亚摩斯:“……冬天就要到了,那些得了瘟疫的人冻死之后,明年春天就只有没得瘟疫的人会活下来。”
池晏有些哭笑不得。
不管是亚摩斯,还是那个商店老板,他们都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得了瘟疫的人全部死光。
池晏:“一点粮食也没剩?”
亚摩斯:“粮仓里还有足够城堡里的人吃两年的粮食。”
听起来很多,但城堡里的仆人满打满算也不到三百人。
这还没把被亚摩斯赶出去的仆人除开。
池晏揉了揉太阳穴,呼出一口气:“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做。”
这次他不准备从萨克德和庄园运粮来,这座城是重要的转运枢纽,只要他能让商人重新回到这里,自然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被运送过来。
亚摩斯不敢说话,池晏很像踹他一脚,但池晏忍住了。
池晏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生气容易秃头早衰,然后板着一张脸说:“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趁这个机会,一起说出来吧。”
亚摩斯哆哆嗦嗦地跪在那,不敢抬头,他的腿已经麻了,额前颈后全是冷汗,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池里被捞起来。
“大人……没有了……”亚摩斯咽了口唾沫。
伯爵失踪以后,他满心忧虑,就算要做什么也来不及。
于是亚摩斯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只干了这一件错事,瞬间安心不少。
池晏:“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离开房间的时候,要在我的门口看见你,清楚了吗?”
亚摩斯连忙说:“谨遵您的命令,大人。”
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池晏让这里的仆人把原本伯爵的屋子打扫出来,那些金晃晃的饰品该收的都收下去,画倒是不必收,地毯也不比,床垫都是要换的,这些卡迪全都带了过来,他指挥着仆人们收拾。
池晏和克莱斯特在走廊的尽头聊天。
“你觉得卡迪可以吗?”池晏需要卡迪尽快熟悉这里的事,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完全取代亚摩斯,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城里的富户和从小生活在这里的商人们都只认亚摩斯,更别提城堡里的仆人们了。
这些不是靠蛮力就能瞬间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