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闻溪脸贴着榻,眼中冰冷。
前一世沦为殷煜珩的阶下囚,闻溪仅凭眉眼与那人相似,就得了他庇佑。
他是大齐战神,英雄气概可吞山河、壮志凌云能飞九天,闻溪记不清自己何时开始依恋这位人人称颂的大将军。
却记得那时,只要他殷煜珩勾勾手指,闻溪便会心甘情愿地爬到他面前,哪怕明知自己只是个替身,却依旧甘之如饴。
为了陪在他身边,闻溪甚至宁愿背弃南陵嫡公主复仇的使命。
可最后,还是被他无情献给了太子。
重活一世,国破山河碎的血仇,沐闻溪再不敢忘!
不多会儿的功夫,殷煜珩提着药箱走了回来,那柄太子赐的宝刀也在手中。
听见宝刀出鞘的声音,闻溪抬头,蜷缩的身子也舒展开来,露出脖颈,缓缓闭上了双目。
她看似以凌然的姿态坐在那里准备受死,实则却在展示着自己美的不可方物。
殷煜珩敛住眼底的欲望,将刀尖缓缓伸向闻溪脖颈,穿过如墨的发丝,游走于她赛雪的肌肤之上。
冰凉的触感让闻溪娇躯微颤,一滴泪晶莹坠落,摔在刀背上碎成两半。
下一刻宝刀刀刃向上,一声铿响,闻溪手上的锁链被斩断。
殷煜珩从屏风上扯了件自己的里衣,冷冷的扔在她面前。
“你不怕死,该不会是南陵细作,故意以色侍人,然后伺机行刺报复。胜算有几成啊?”
闻溪身子一僵,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眸仁晃动间,确信殷煜珩今日不会杀掉自己。
她赌赢了!
沐闻溪乖顺跪在殷煜珩脚边,莞着那双眼道,“奴婢怕死,是以求将军庇佑,无以为报,才献出自己的身子……我与将军今日初见,何来报复一说……”
殷煜珩扯了嘴角,用脚将药箱提到她面前。
“哼,商女不知亡国恨,若想活下去,乖乖听话,莫动了旁的心思!”
语罢,殷煜珩俯身靠近闻溪,鼻尖对上鼻尖。
墨深的眸子像是能看穿闻溪的心思,她圆睁着双眼僵在原地,忘记了呼吸。
殷煜珩痞一勾唇,拿起身边掉落的甲胄,蓦然起身,大步出了军帐。
闻溪垂下眸子,整个人瘫软靠在榻边,一阵悲戚愧疚从记忆深处袭来。
她死前无比悔恨,没能杀了大齐太子,没能搅乱齐国朝纲,没能为惨死的南陵国百姓讨回血债,更没能给深受情伤的自己一个交代。
闻溪发誓,重活一次,不光要活下去,还要不惜一切代价图谋复仇!
翌日清晨。
留下戍守南陵的三万齐军将士,殷煜珩奉皇命,率五千精兵开拔,踏上凯旋之途。
闻溪换了一身兵卒衣裳,昨夜还披在身上似绸缎的长发,现在高高束起,娇嫩纤细的脖颈温润似白玉。
殷煜珩大手一挥,薅着她的脖领把人扔进了自己的车辇。
齐军赶了一天的路,寻得一处水源准备安营过夜。殷煜珩素来少眠,前几日攻城清缴,更是没有合过眼。
跟副将沈灼交代了几句,殷煜珩返回车辇,一言不发,抱住闻溪的双腿拉到自己身边,恣意地枕在头下,不多会儿,呼吸声渐沉。
齐军赶路辛苦,整个营地很快便安静的只剩篝火的噼啪声。
车辇里昏暗,闻溪虽困,却不敢睡。
她轻轻掀了窗帘,借着洒进来的月光,垂眸望着殷煜珩的睡颜。
若是不在战场,敛了战神杀气,殷煜珩也是个风神秀策、容止可观的俊秀儿郎。
上辈子就是这个夜晚,闻溪爱上了他,后来更因爱生恨,恨他心另有所属,恨他愚忠太子,恨他将一往情深的自己,轻而易举地就献了出去。
想到这里,闻溪将目光移到了殷煜珩身旁的那把宝刀之上。
她将手伸向刀柄,就要握住之时,尖锐的马叫嘶鸣声惊醒了殷煜珩。
他一挺身翻起,扒住车窗向外望去。
一片带火飞箭向齐军射来,将天空照得通明。
“有突袭!”
嘈杂的兵戈声四起。
沐闻溪顺势拿起刀,像是早有准备,递到了殷煜珩面前。
“奴婢腿麻了,将军快走!别管奴婢!”
“躲好!”
殷煜珩拔刀杀了出去,翻身上马,带着将士防御。
飞箭像雨点般扎中马车,车顶开始燃烧。
闻溪的腿脚不灵便,只能爬进马车底部躲匿,可远处一阵马蹄作响,蒙面杀手奔袭而来,惊得拉车的马挣脱了锁套,逃走时带翻了车辇。
混乱之中,她彻底暴露于刀剑之下,一蒙面人毫不留情地向她头顶挥刀劈下。
唰——
束着发髻的布条连带着一缕青丝被斩落,她惊恐甩起长发,像是知道刺客的动作,左躲右闪,险象环生。
殷煜珩折返,那些杀手立刻调转矛头,对其合围,招招阴狠致命。
沐闻溪拼尽全力爬起身,从车辇上拔了一根带火的箭,瞄准杀手的马屁股就扎了过去。
马匹受惊闪躲,为殷煜珩打开一个缺口,得以纵马逃出包围圈,刚好沈灼带着精骑营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