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时,殷煜珩已经起身在院中晨练,常年如此,是以他都宿在前院书房。
闻溪端着铜盆,倒退着顶开房门,把盆放在架子上,接着来到书房偏室,给主子收拾床榻。
不经意间,闻溪发现枕头边露出半角丝帕,上面绣着傲梅的图样很是别致。
这图样闻溪认识,不由得心头一紧。
她明明知道这是谁送给殷煜珩的,却不知再看见,依旧止不住心里拈酸。
轻叹一声,闻溪把丝帕收好,继续干活,却在抻被角的时候又不慎弄疼了自己。
皮肉之下,骨缝里森森的痛楚最是难耐,闻溪抿唇。
“上次是后知后觉,发现你心里有人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次,付出代价的不能只有我一人!”
闻溪铺好床,前脚去耳房拎了刚烧开的水回来,后脚殷煜珩就跟着进了屋。
“请将军净面……”
眼看着殷煜珩没有防备,就要将手伸进滚烫的水中,屋外有人通禀道,
“少爷,夫人请您去院里用早膳。”
殷煜珩懒散应了一声,“知道了。”
说完,只拿了放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汗,殷煜珩便去了虞氏院子。
小小报复没得逞,闻溪心中不爽,转头掏出收在枕头下的那个丝帕,随手丢进小厨房门口温水的炭炉里烧掉了。
闻溪一来一回走得急,并没发现躲在角落的如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经过昨晚一番针锋相对,如月恨不得把闻溪扔进那炉子烧了。
她阴着脸,见闻溪走远,才跑到炉子边,想把那没烧尽的丝帕捡出来。
如月捡了树枝,挑了半天也只捡出一角。
“这不是少爷收在柜子里的那方丝帕,怎么让这贱人拿出来烧了?”
如月面上闪过阴毒,让人喊闻溪去扫前院,还要把殷煜珩兵器架上的长枪短刀都擦得锃光发亮。
闻溪顺从地去了,不然把如月惹急了,下了毒的茶水就该到了。
等闻溪交了差回到书房,殷煜珩似乎在翻找什么,铺好的床铺又让他掀了个乱七八糟。
闻溪没做声,安静地站在一旁。
殷煜珩转脸看了她一眼,“去夫人那儿把明日赴宴要带的贺礼拿来……还有,府库里应该有御赐的灵芝,还有老参,也一起备着!”
“赴宴?”
闻溪怎么忘了,明日就是梅湘凌的生辰,东宫的帖子应该早就递到府上了。
带灵芝人参这些大补的东西去贺寿,闻溪猜东宫的那位,应该是身子不大好。
昨晚虞氏厉声辱骂犹言在耳,闻溪拧了拧指节,没有挪步。
殷煜珩又看穿了她的心思,“早上同母亲解释过了,不会再为难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
这话说得像是宽慰了却又像是在讽刺,闻溪无奈,点了头应下。
她去了虞氏的院子,没进堂屋就听到虞氏跟丽嬷嬷说着给殷煜珩议亲的事,倒是有些尴尬。
通禀过后,闻溪跟着名叫桃红的婢子进了堂屋,规规矩矩地福身,“奴婢给夫人请安,将军让奴婢来取贺礼,明日东宫太子妃寿宴要用的。”
等了片刻,没听见虞氏让自己起身,闻溪也不敢抬头,用艰难的姿势坚持着。
如月从堂外进来,路过闻溪还故意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闻溪失了平衡,侧摔在地,又是钻心的疼。
虞氏这才没好气地张口道,“没规矩!”
如月瞥了一眼狼狈的闻溪,转过脸卖乖行礼道,“问夫人安~呦~屋里的毯子刚洗过这又得换了,脏了~~”
闻溪干脆跪好,面上淡淡的,丝毫不介意这些人的为难。
虞氏没拿正眼瞧她,倒是亲切地关心起如月来。
“脸还疼不?好好一张小脸,竟被脏爪子挠花了,啧啧啧……上药了吗?”
如月肯定昨晚就来告过状,只是为了拉仇恨,没有禀明这脸上的伤她自己也有份。
丽嬷嬷不得罪人,也没有揭穿如月,却担心闻溪一直那么跪着不太妥当。
早上殷煜珩话说得明白,若让他同意娶亲,先要保障闻溪在府里不受委屈。
殷煜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狠狠地瞪着丽嬷嬷,他知道虞氏不一定就这么顺了他的意,但丽嬷嬷不敢开罪自己,一定会在旁多担待些。
“夫人,头前儿云妃娘娘赏过的锦缎里,多有鲜艳花哨的,给太子妃做寿礼如何?”
丽嬷嬷想把话茬拉回正事上,让闻溪得以交差,好早点离开。
虞氏拧了眉,不耐地说道,“嘶……丽娘糊涂,宫里赏的再送回宫里?还拿云妃的东西去送太子妃,你让太子怎么想?”
“是、是……老奴欠思虑了……”
如月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卖好道,“夫人,若是转赠锦缎布匹确实没有诚意,但要是做成绣品相赠也算有心。奴婢听闻太子妃钟爱刺绣,定能投其所好!”
闻溪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知晓如月打的什么主意。
明日就是寿宴,她此刻提说要赶制绣品,这是要逼着闻溪连夜绣花,且十有八九是交不了差的,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针对闻溪的机会。
不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