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查看了闻溪脸侧的伤,手把手教阿黎如何换药,叮嘱了要注意的细节之后就回了药斋。
闻溪平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盯着房梁,心中细细盘捋推算。
自己跑出青山殿透气,这旁人无法预知,那回到青山殿被江暮雪为难就更不能确定了,殷煜珩是如何算定自己会受伤,又怎会引来杀手火烧药庐。
“这次仿佛是冲着我而来,那日我得罪之人唯有江暮雪……江……!!!”
闻溪身子一僵,圆睁着双眼恍然大悟,离开梅湘凌寝殿之后,原本她与殷煜珩一前一后行走,直到殷煜珩先一步到月亮门后,才将她抱进怀中。
“他是早早看见了江暮雪,他是故意要激怒她,他就是要江暮雪因妒生恨来为难我……”
一阵寒意由心而生,闻溪缓缓闭上双眸,苦笑自己又傻傻被他利用了。
“闻溪姑娘。”阿黎端了一碗白粥和小菜进来,帮闻溪调好姿势,便端起粥碗盛了一小勺吹凉后送于她嘴边。
“薛神医说得吃清淡些才利于伤口愈合,就算没有胃口也要喝一些,不然空口喝药伤胃……”
早膳闻溪就没怎么吃,阿黎原以为她又不想吃,还耐心劝导,谁知闻溪看了看粥碗,竟自己接过碗,一勺接着一勺大口吃起来。
越清楚自己只不过是枚棋子,越能让闻溪清醒,她得快点好起来,不然就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闻溪不在乎身上这些皮肉伤的痛,因为终有一天痊愈了就不会再痛,可心中的刺痛却永远挥之不去。
唯有复仇的信念支撑着闻溪负伤前行,她破碎了也无妨,往往碎片才是最尖锐锋利的。
十日后
闻溪的右边耳垂只剩一道淡淡的红色疤痕,不到脸贴脸的距离根本看不出来。
薛老的紫玉断续膏神了,闻溪自己也争气,竟已经能自己扶墙而行。阿黎担忧地陪在一旁,张开双手隔空护着,生怕她弄疼了自己。
“姑娘咱还是回屋歇着吧,这要是少爷看见了,定要责罚奴婢的。”
“将军这些日子巡视新兵营,整肃军纪,不是宿在城外营地就是半夜才归,他见不着!”
闻溪这几日不见殷煜珩,反而很清闲自在,入冬后只有正午这会儿暖阳最好,她还想在院子里多走动走动。
阿黎看看天光,又劝道,“姑娘咱回吧,一会儿阿梓该送药来了。”
“是哦,无人相迎,阿梓不好进将军府,我走得慢,阿黎先去。”
“姑娘自己能行吗?”
“有何不行,大不了你收了药再回过来接我,我走不动了就找台阶坐着等你。”
“那好吧,阿黎快去快回!”
闻溪浅笑着看阿黎蹦蹦跶跶往门房跑,片刻后脸上的弧度却消失不见了,转而向碧云阁的方向艰难前行。
殷逸行从书院回来,刚一跨进碧云阁连廊,就看见一倩影明媚的女子,正拿着自己晾在院中的书简看得入神。
闻溪的手指因天冷冻得指尖泛红,她一边看书一边轻呵着气暖手,透白色的气团绕在那张精致娇俏的脸上,让人恍惚了岁月,只觉美好。
殷逸行放轻了步子,却觉得胸中一团火热又重又沉,是以双手因激动而无所适从。
他是饱读诗书之人,规矩礼数更是铭记于心,心头如春苗般的欲念未得绽放便掩埋于心底,此刻只能远远望着,直到闻溪发觉他炙热的目光才端庄地道了声,“逸行见过闻溪姑娘。”
“二少爷?奴婢失礼了……是夫人吩咐奴婢来帮二少爷晒书简……嘶!”
闻溪慌忙行礼,又扯到痛处,不敢用力,半蹲的姿势不稳,眼看就要梨花落雨般摔在地上,殷逸行冲上去要扶,慌乱中闻溪伸手抓到的却是冰冷的护臂铠甲。
殷逸行骤然变了脸色,惊慌中带着畏惧,作揖垂眸道,“兄长回来了。”
闻溪一见殷煜珩,便想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手怎的这样冰冷,出门也不让阿黎给你烧个汤婆子,冻坏了,谁给本将军案前添香?”
话听着是关切的话,却说得冷冰冰,殷煜珩再抬眼去看庶弟殷逸行时,眼里满是阴鸷。
殷逸行暗忖自己方才并没有什么过分之举,却还是担心殷煜珩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便心虚的不敢说话。闻溪冷着脸,也一言不发。
殷煜珩眼尾微挑,夺过闻溪手中书简,走到殷逸行面前,做交还之姿,却在他微躬着身双手要接的当间顿在半空。
殷逸行的瞳仁猛颤,虚着声音道,“兄长,这……是逸行的。”
殷煜珩低头用墨深的眸子审视着他,“阿兄知道……”
把书放在他手中,殷煜珩转身抱起闻溪,笑着对殷逸行一仰头,仿佛在说:书是你的,这娇奴,是我的!
阿黎折返回来找不见闻溪,刚想是不是走岔错过了,一转身却撞见殷煜横抱着人进了书房,还用脚带上了房门。
“姑娘身子还没好呢……”阿黎蹙着眉,心疼闻溪。
殷煜珩将闻溪抱进偏室,往榻上一扔,丝毫不管她十日前还是个骨折的伤患。
闻溪疼得屈身,却连哼都没哼一声,死死咬着下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