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正沉浸于感慨,却猛然见四皇子赵寅礼从屏风后信步走了出来,她努力敛了惊慌,垂眸福身见礼。
“奴婢参见四皇子殿下,奴婢不知是殿下,方才言语有所冒犯……”
赵寅礼上前伸手轻扶,虽不是第一次触碰,却依旧让他心脏猛烈地狂跳。
“闻溪姑娘快免礼,你与本宫也不是没打过照面,且薛老肯为本宫医治,这便与本宫是救命的恩情,在这药斋之中,本宫就是一寻常病患,以后见本宫不必行此大礼。”
薛老弯着眉眼不做声,这些日子借着给赵寅礼诊治,倒是看得出他不似宫里的其他主子,从不以身份压人,谦逊有礼,温润和善,连阿梓都十分喜欢缠着他问天下见闻。
他带着阿梓先一步出了后室,赵寅礼的血印比他猜想的还要严重,药方还需斟酌。
“方才听薛老说,姑娘来自南陵,本宫少时也曾游历各国,南陵人杰地灵,好地方……”
赵寅礼带着淡淡的笑容站在面前,虽清瘦却站姿如松,闻溪不曾抬眼,却觉查得到,有一双眼炽热盯着自己。
闻溪眨了眨眼,轻声道,“殿下几次出手相救,都未有机会当面道谢,还请受闻溪一拜。”
说着就要磕头,却被赵寅礼双手扶住,后室狭小闭塞,他一弯腰撞到了柜子,失了重心,直接将闻溪迎进怀中。
那股清冷的药香钻进了鼻子,只是赵寅礼太瘦,与殷煜珩壮硕的胸怀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闻溪一个激灵退了出来,倒不光是忌讳着不合礼数,而是突然又情不自禁想起殷煜珩,实非她所愿。
“殿下不若先说说,是怎么中的毒……”闻溪慌张地退出内室,走到前堂随手拿了本药典翻着缓解不安。
赵寅礼随后掀了帘子出来,坐在椅子上,眸中多了些深沉,好似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
那年他八岁,是庆帝最喜爱的皇子,那时还未立储君,朝中拥立四皇子为太子的呼声渐高。
先皇后乔氏的母族有从龙之功,只是生下嫡长子后身子落下了病根,彼时已在弥留边缘,为了给赵晏磬铺路,对赵寅礼和醇妃下毒,连尚在襁褓中的五皇子都没有放过。
东窗事发,乔氏以死谢罪,庆帝却碍着乔家势力将此事压下,还立了长子赵晏磬为太子。醇妃躲过一劫,却因痛失幼子就此疯了,是她陪嫁的嬷嬷带着赵寅礼四处求医问药,这才有了十几年前的南陵之旅。
生于帝王之家,大概就是这般弱肉强食的下场,只是赵寅礼从未甘心于此,且当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便下定决心,以江山为聘,一定要娶那个被自己咬了一口的小公主为妻。
她此刻就在自己面前,十几年前她也只是个小女孩,却有医者仁心,不曾责怪自己发病时痛极了将她咬伤。
赵寅礼知道,眼前的闻溪正是南陵国嫡公主沐卿悠,自己少年时便倾心于她,多年后再见,心慕更甚。
“事情过去多年,本宫记不清了,倒是闻溪姑娘方才提了一嘴,见过与本宫症状差不多的,可还记得那人是怎么中的毒?”
“闻溪那时年幼,却也记不太清了,只可惜母亲离世早,不然一定能有法子医治殿下。”
“姑娘仁善,令慈若能见你如今也在修习医药,乐善好施,定会欣慰自豪。”
提及家人,闻溪心底涌出一抹哀愁,她如今以亡国之奴的身份流落异乡,父母在天之灵恐难以安心,顿觉自己被儿女情长左右,耽误了复仇大计而愧疚自责。
见她眼中隐约泛起水光,赵寅礼慌忙起身,从怀中掏出丝帕递了过去。
“都是本宫不好,提到姑娘伤心事了,姑娘莫怪……”
这时药斋的门被推开,一股寒风带着雪花吹进来,赵寅礼看过去,眸中寒意一闪,拿着丝帕的手沉了下去。
殷煜珩带着一身冷冽之气走了进来,见到闻溪与赵寅礼站在一处,胸中丝丝缕缕的不悦,板着脸沉声道,“见过四皇子殿下……不知殿下也在,时辰不早了,外面雪大,臣来接闻溪回府。”
赵寅礼将丝帕藏于身后,淡淡点头,只是门开着,凉气又牵出他的咳嗽。
“咳咳咳……殷将军不必拘泥,请便……咳咳……”
闻溪却冷着脸站在原地,没有要回去的意思,阿黎抱着棉袍,不知该不该给她披上。
“奴婢还想再跟师父多学会儿,晚了奴婢自己可以回去,将军先回吧。”
闻溪的冷漠扎得殷煜珩胸口疼,她眸中无光,语气也死气沉沉,与之前闹别扭时不同,殷煜珩手里还拎着买给她的锦盒,如今杵在这里下不来台,那份在意却更像是笑话。
气氛降至谷底,阿黎看着两人脸色为难,目光落在殷煜珩手里拎的东西上,忙开口问道,“这是少爷特意买给姑娘的?”
闻言,闻溪的瞳仁颤了颤,像是好奇想看,却拧巴着不让自己去看。
“哼,一个奴婢,怎配本将军特意给她买东西,你去,把这送到镇远侯府,务必亲手交给太子妃。”
阿黎一听,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扭过头不理。闻溪垂下眸子,看不出喜怒。
“嘶……现在将军府的奴婢都这么没规矩了是吗?还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