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精神撑不了太久,且与江家议亲这件事不可一蹴而就,周氏原也以为江暮雪总吵着要来是心慕殷煜珩,没曾想她是急着来交姐妹,没在多聊便拉着人回府了。
闻溪将人送到府门口,江暮雪还依依不舍,说选好了翡翠镯子再来找她。等她折返,却见虞清莲身边的婢女锦歌候在书房门口。
闻溪倒不意外,淡淡道,“是你家少夫人寻我?可是有事?”
锦歌礼数周全,屈膝道,“见过闻溪姑娘,二少夫人请您去一趟,夫人此刻有些头晕又睡下了,请姑娘快随奴婢去吧。”
闻溪眉心微微一动,这虞清莲方才被江暮雪教训得哑口无言,定不甘心,便更好奇她要对自己说什么。
一路上,闻溪询问虞氏近日的身体如何,锦歌话不多,只是说虞氏为着大少爷的婚事劳累伤神,所以常常很早就歇下了。
闻溪没理由自己去虞氏那里找不痛快,既然都歇下了,便晚些再替殷煜珩去瞧瞧。
虞清莲此刻正坐在屋内,桌上摆满了方才佩戴的头面首饰,她却素着头看着铜镜发呆。
见闻溪来跟着锦歌进了屋,才回过头,“闻溪来了,让我好等……”
闻言,闻溪眉头轻扬,过往人前还能称呼一声闻溪姑娘,今日这口气便就是主子招呼下人一般,她转换的倒是丝滑。
“不知二少夫人唤闻溪来有何事吩咐。”
虞清莲缓缓转过身子,从镜中看着闻溪,淡淡道,“听说你是从南陵皇宫里出来的,伺候的是一国的嫡公主,想必梳发髻的本领也高人一等吧。”
闻溪微一偏头,该来的还是躲不过,虞清莲这是要以二房正室立威。她再看向一旁的锦歌,这婢女面色木然,只是挡在门口一动不动,若闻溪不肯就范,怕是无法脱身。
闻溪无奈上前,轻着手拿起桌上木梳,“不知二少夫人想梳个什么样的发髻?”
虞清莲扫了一眼桌面的头面首饰,轻叹道,“唉,二房是庶出,就算我如今是二房正室,这些头面规制,还是如此寒酸……”
闻溪捏着木梳的手指弯了弯,虞清莲显然不满意嫁给殷逸行,她大概以为,若是没有闻溪,便可以依着虞氏的安排嫁给殷煜珩,做大齐镇南大将军的侧夫人,怎么都比寄人篱下的庶子正妻要风光得多。
闻溪眨了眨眼,似无意地接着话茬道,“二少夫人是有福之人,虽然不是嫡出,却能嫁做正妻,以后的子嗣也为嫡出,日后二少爷仕途坦荡,说不定还能有诰命加身……”
可这些话到了虞清莲耳朵里,就只剩嘲讽她不是嫡出的小姐这一句了,霎时变了脸色,阴狠地剜了闻溪一眼。
“一个下人,凭着伶牙俐齿在老太君面前得了赏,便就真拿自己当这将军府的主母了?不过是个早就亡了的小国宫婢,说得自己好像公主一般高贵,你凭什么!”
闻溪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道,“奴婢不敢,二少夫人误会了误会奴婢了。”她字句清晰,不卑不亢,听着更惹人郁气难舒。
虞清莲猛地转身,阴狠地看着闻溪,“误会?你也配?我千里迢迢来投奔,还没入府门,就因你而被忽视冷待,我自小按嫡女规格被教养,甚至做的比高门贵女都要好,只因为你,这殷家就没了我的位置。将军被你美色所迷惑也就罢了,可二少爷已经与我成婚,却依旧记挂着你的安危,沐闻溪,凭什么?”
虞清莲越说越激动,伸手拿了放在桌上绣筐里的剪刀,拿起一缕头发,一剪刀下去,长长的青丝断了一地。
闻溪瞪圆了眼,快步退到门口,“二少夫人疯了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就犯了忌讳,这是怎么想的……”
身后锦歌忽然叫喊着跑到院中,“来人啊!来人啊……二少夫人的头发!”
丽嬷嬷来给殷逸行送日常小点,听见锦歌大喊吓了一跳,冲过来赏了锦歌一个嘴巴,“放肆,夫人在休息,你这奴婢瞎喊什么?”
锦歌捂着脸红了眼眶,委屈地指着虞清莲的屋子,丽嬷嬷带人过来,正好把闻溪堵在了门口。
虞清莲早把剪刀扔在了地上,哭着跪在地上捡头发,“闻溪姑娘好狠毒,你今日刚回府这是厉害给谁看呢?不就是想在府中立威吗?可怎能剪我头发,这是咒我还是咒二少爷,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害我……”
丽嬷嬷一看,这事情怕是不小,还是去请示虞氏来定夺才好,虞氏被吵醒正闹头疼,一听说闻溪剪了虞清莲的头发,瞪着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睛就冲了进来。
“莲儿……你这贱婢,耍威风耍到二房院子里来了?当初如月的帐还未与你算,你这就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她是我的表侄女、是殷家的二少奶奶,是主子!你以下犯上,我打断了你的手脚扔出府去也没人敢说上半句!”
闻溪冷着脸道,“奴婢没错,夫人不能擅自发落。”
要不是丽嬷嬷扶着,虞氏能让她这句话顶一个跟头。
“你都跟主子动剪刀了还说你没错?你莫要以为,救了那江暮雪,就了不得了,说到底你也是我殷府的奴婢!”
“二少夫人自己剪的头发,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冤枉人也得有证据,怎能听她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