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见胤禩瞪自己,唇边淡淡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胤禩:好啊,他这是看热闹不嫌事情大!
康熙见太子与胤禩关系“甚佳”,还挺欣慰:保成也会关心弟弟了。
“要看住胤禩,文士恐怕是做不到的,倒是只有老四能做到,”康熙说道。
太子惊讶道:“老四?”
康熙注视着散发着乖巧气息的胤禩,高深莫测道:“其他兄弟对胤禩太宽容。”
康熙说的已经很委婉了,那哪儿是宽容啊?其他兄弟面对胤禩,都顶不住两三个回合的,就他那张嘴甜言蜜语的信手拈来,想忽悠谁忽悠谁,让人在云里雾里间上他的当,不知不觉就把初衷给忘了,自己不就是每一次在发火的边缘,又让胤禩给哄住的吗?
发脾气的时候也讲究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尤其不是在正事上发脾气,气了觉得不值当,不气心里又过不去那个坎,磨人不磨人?
太子哑然:其他兄弟对八弟宽容,反过来说就是,胤禛对八弟不宽容?
康熙补充道:“老四做事较真。”
太子接收到了君父的暗示,意为让他将胤禛“让出来”,胤禛还得看着胤禩别乱来。
他轻笑一声,没有接君父的话,反而夸起了胤禩:“八弟在正事上也很较真,不会在大事上出错。”
康熙淡淡道:“他若是在大事上出错,朕又岂会放纵他到现在。”
这对天家父子之间以胤禩为中心打哑谜,看似说的是胤禩,实则各有比喻与暗示。
他们也不想想作为当事人胤禩,听懂了他们之间的隐藏之言,还要假装自己只听懂了表面。
胤禩开动他聪明的脑袋瓜,开始思索利弊。
是让四哥来继续盯着他,还是汗阿玛再派个老学究来盯着他?
其实他两个都不想选,果然还是让二哥吸引住汗阿玛的注意力最好了。
他悄悄挪了挪,为康熙与太子之间留出了空间。
君父与太子之间氛围古怪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往往挤在其中的人都很难全身而退,胤禩不想做夹心,于是找了个理由就打算开溜。
哪知他一动,反而将康熙与太子的目光都给吸引来了,他们二人齐刷刷看向了胤禩。
太子道:“八弟,御书房就那么大,你哪算溜去哪里?”
康熙淡淡道:“朕话还没说完呢,别急着走。”
胤禩:“…………”
弱小,可怜,又无助。
康熙道:“朕治国理政以来,始终认为唯有耐得住劳苦,方能有所成。仅在宫中批阅奏折或差遣臣子调查,不如自己亲至可断是非。”
胤禩与太子皆认真听君父教导,纷纷点头。
太子道:“儿臣知道,凡事不能仅从他人言语之中得知,若可为当自己亲自前去视察,不可听一面之词,以免受人蒙蔽。”
太子从小到大皆是君父亲自教授,从帝王心术,到治国理政,再到为人处世,皆有君父之风,自成年以来,锐意进取,如初生暖阳般灼灼夺目。
也不知从几时起,君父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语重心长的话来教育他了。
太子只当是胤禩为顺带,殊不知面前这一脸纯良的弟弟,私底下没少接受汗阿玛的单独教育,还听话、会来事。
从来都将事情做到最完美的太子,近日的表现平平,在康熙眼里,却成了退步。
胤禩见汗阿玛将他与太子拎在一起教,以为汗阿玛终于想通了,打算让他这个掌卫事大臣与太子之间牵个手,日后就稳太子之位呢!
毕竟,太子于政务上的素养绝佳,还真没有一位兄弟能比他更会,他的为君之道是汗阿玛从小培养的。
只不过在处理宗室之时,太子选择了对待他们宽容温和,并没有雷厉风行斩断毒瘤的魄力,依然一心想要拉拢他们,因为太子心里知道,汗阿玛敲打过宗室以后必定还会给他们甜枣尝尝,毕竟日后还需要这些人来维护帝王统治。
可是他有一点忘了,汗阿玛想要看的并不是他深谋远虑猜测帝心做铺垫安排,而是想要看到他干脆利落斩断毒瘤。
钝刀子割肉才是最难受的,早除早痛快,莫要放任隐患变大。
这就是康熙教导胤禩的东西,胤禩也这么干了,就是到底还年轻,毛手毛脚的,后续问题还需要君父来兜底。
康熙的教育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这才将太子与胤禩放走。
胤禩与太子一同走出乾清宫,太子不发一言,隐隐看去薄唇微抿,神情凝重,心情看上去不佳,早已没有了最开始来看胤禩热闹的欢快劲儿。
他并不快活。
身后有无数双手在推动着他,以他为中心的利益集团如同泥潭一般,越是离不开,越是陷得深,而他自己,对那至尊之位也并非没有那个心思。
打小汗阿玛就说,日后这江山是保成的,你是朕最优秀的继承人。
而今,他二十七岁了,汗阿玛却道:你做的不够好,还不足以令朕满意。
胤禩侧眸去瞧他,眸中有了然之色。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