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城南, 绣坊后门的巷道内。
阮玉梅正给一位贵客送完了绣品,想着还有些绣品没能缝补完,匆匆往绣坊赶, 哪知车架坏在了半路上,累得她只能下车徒步走回去。
好在路程不算远, 仅需再走个一刻钟,就能顺利抵达。
可阮玉梅脚下的步子却走得极快,神情有些紧张, 几乎将头埋到了胸口, 眸光不断地在两侧的巷道上搜寻着,仿佛是在找什么……又像是在躲避什么……
或许是越怕什么, 就越来什么。
眼睁睁看着绣房的后门近在咫尺, 阮玉梅欣喜一阵,步履越行越快……
身前却被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男人的相貌略有几分俊美,那双桃花眼带着盈盈的笑意,带了些丝丝的轻浮。
头戴玉冠, 黄色赤金的腰带上, 挂了好几个荷包, 与块成色尚好的玉佩, 叮铃桄榔地, 让人不晓得先看哪里。
他伸手将她拦下,语调上扬, 透着熟稔调侃道,
“梅娘子,今日又出门送货去了呐?”
阮玉梅的面庞顿时变得通红, 赶忙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 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是呢,刘公子…”
此人唤做刘迸,家中是做茶叶生意的,扬州城外有好几万亩茶山,常与扬州的贵胄来往,前几年还做过皇商,敬献过贡茶。
论家底,不比阮家差。
阮玉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满心思只扑在绣坊的生意上,这些消息都是丫鬟小红特意打探了来,告知于她的。
自从前几日,刘迸偶然搀扶阮玉梅,使得她免于摔下车架之后……
这人便隔三差五来绣坊与她搭话,好几次出手阔绰买了糕点与茶水,请满绣坊的绣娘们吃……
刘迸这也算是一片好意,刘家在扬州也有些声名,所以作为绣坊掌柜,总不好轻易得罪他的,阮玉梅也总是小心翼翼应对着。
可这人颇有些得寸进尺,有一次放赖定要阮玉梅吃他手中的糕点,阮玉梅犹豫再三,当着他的面便吃了。
谁知刘迸好似觉得如此还不够,甚至在她吃完糕点后,欺身靠近,伸出指尖抹去了她唇边的糕点残渣!
阮玉梅说到底也就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性子又是个格外内向怯懦的,从未接触过什么外男,乍然被刘迸的举动闹了个大脸红!
他好似是极其喜欢看她慌乱的样子,闷笑几句后,见好就收,撤身离去了。
“那些绣娘可是只欺辱你一人?
我每每去绣坊都只瞧见你一人俯在那机杼上,抽空了还要出门去送货……熬得眼底都青黑了,我委实心疼。”
阮玉梅年纪小,在绣坊中没什么架子,吃喝纺织都与那些绣娘在一处,也常常独自一人出门去给客户送绣品。
或许是太过平易近人,太过娇软可欺,所以绣坊中人没有人将她掌柜娘子看,也只称呼她做一声“梅娘子”。
所以刘迸尚还不晓得阮玉梅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绣坊中的一个普通绣娘。
“梅娘子生得清丽绝俗,正是好年华的时候,若是因为倦容而失了花色,岂不是可惜?
我特意去云灿坊为你挑了块胭脂,好为梅娘子的容貌增颜。”
男人温和的语调中带了丝暧昧,缱绻无比。
话罢之后,直直就将那块胭脂往阮玉梅手中塞……
阮玉梅哪儿敢接?
她被刘迸唐突的行为唬住了,犹如惊弓之鸟般连连后退几步,摆手拒绝颤声道,
“不、不、我不要…”
哪知刘迸竟跨步上前,直直抓过她纤细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将那盒胭脂塞进她掌心当中,让她根本没有回绝的余地!
然后将她单薄纤弱的身躯拉近了些,附身在她耳旁,缱绻道,
“一盒胭脂罢了,哪儿就值得梅娘子这般推却?”
“梅小娘子,就算旁人轻辱你、慢待你、不将你当回事儿……
可你要知晓,在这世上,还有一个我,心中是很念着你的……”
阮玉梅初出闺阁,犹如一张白纸般。
她从未与男子靠得这般近过,更加没有男子与她当面告白过,所以她根本就不知应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男子。
整个人如同含羞草般蜷缩了起来,双颊发烫,眼睫垂下,心跳如鼓……若是地上有条缝,她恨不得立马就能跳下去!
好在刘迸并未再做出什么逾矩的行为,见她这般羞涩无措,只轻笑了两声,转身就离去了。
阮玉梅在原地愣了许久,心脏狂跳个不停,由心底涌出些复杂的情绪来,其中有慌乱、有惊惶、有羞涩……
她垂头望着掌心中的那块胭脂,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憔悴面颊,又涌上来丝苦涩,喃喃道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