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天光,宋潜机轻飘飘一个黑子,就在他的生路前竖起一道高墙。
纪辰额上已冒冷汗。
宋潜机:“你莫以为李二狗是必败之局,只想逃出生天。他若下‘上’位四二路如何?”
纪辰眉头紧皱,飞速计算。
恰逢此时,场边执事敲石,示意长考时间到。
李二狗跳上巨石,两指捻起白子,竟不看棋盘,决然落下——
上四二。
纪辰猛拍栏杆,忽然大喝一声:“好!”
这一声忘了传音,引得周围人怒目而视,责怪他大呼小叫。
纪辰不为所动,双眸发亮。
宋潜机道:“你现在理解李二狗的棋路了?他的打法看似破绽百出,却是诱敌之计。再下一步,就有他转机。”
“宋兄真神人!”纪辰一把攥紧他手臂,惊觉失礼连忙放手,传音道,“李二狗果然能赢!”
“不。”宋潜机微笑,“现在我们假设你是姚安。”
随棋局变化,观棋台上氛围渐渐沉重,不时响起吸气声。
李二狗仿佛换了一个人,白子步步紧逼,招招见血。
一盏茶后,姚安吐血昏迷,被医师扶起喂药。李二狗跳下巨石,扬长而去。
紫云观众人惊呼,慌忙冲下观棋台:“姚安师兄!”
纪辰神色恍惚。
现实的棋盘上,李二狗下赢姚安。
两人心里的棋局,他在宋潜机指导下,用姚安的黑子下赢李二狗。
那宋潜机岂不是稳赢他俩?
纪辰张着嘴,激动且震惊:“宋兄有此绝技,为何不报棋试?”
“小道而已。有时懒得算。”
“宋兄为何教我?!”
宋潜机说:“正好无事。”
大过年打孩子,不,大太阳底下教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纪辰无语凝噎。
宋潜机远望天色:“我先去看琴试,你不妨留在此地。趁手感不错,再多下两局。”
落日熔金,群山披霞。这局未免太漫长、太拖沓。
“有缘再见。”宋潜机转身。
纪辰下意识伸手拉他:“等等!”
一片衣袖从指缝间滑过。
紫云观弟子们成群结队,正冲下石阶,宋潜机的背影随之没入人海,不见踪迹。
纪辰呆怔原地,越想越崩溃。
本来以为交到了物以类聚的好友,跟自己半斤八两。
宋潜机说一句“人生重在参与”,他回一句“越努力越不行”。
两个废物互不嫌弃,是很难得的体验。
而自己比宋潜机有钱,还能帮助他……
石上棋盘清空,下一局的对弈者准备上场。
忽然烟尘起,三十余人闯入谷中,来势汹汹。
观棋台上众人不知何意,议论纷纷。
纪辰也算见多识广,定睛一看:
华微宗十位执事、书画试十位考官、还有些人他不认得,应该是来自青崖书院的强者,因为院长走在最后。
纪辰心中大惊,恨不得拔腿就跑。
难道我胡写乱画的卷子,真被书圣看到了?
他老人家发怒,让你们亲自来抓我?
只听有人喊道:“白凤郡纪家纪辰可在?”
纪辰面露绝望。
宋兄,你走得太早了,为何让我独自承受?
华微宗执事们率先冲上观棋台。
“您真叫我们好找。纪小仙君,恭喜恭喜!”
纪辰茫然:“喜从何来?”
方才监考的执事满脸堆笑,高声道,“您的书画试卷子,被书圣钦点为魁首!您可是今年登闻雅会第一个魁首,快随我们去参加贺宴吧!”
观棋台上众人肃然起敬,心道这个不懂棋的外行,看上去不学无术,谁知竟是书画试魁首。
早知道,刚才真不该瞪他。
不知谁先带头鼓掌,恭喜声连成一片,潮水般涌向纪辰。
“从前只听说白凤郡纪家大少爷是个废物,远不如旁支的那几位。原来都是误传!”
“当然是造谣!咱们好运气,也算与书画试魁首搭过话的人了。”
山谷中,棋试参赛者同样微笑鼓掌。
天上地下,整个世界围着纪辰飞速旋转。
“谁的卷子?”他瞪大眼,如被重锤猛砸脑壳,喃喃道:“这不是真的,不可能!”
“您谦虚,您所写鸡蛋二字,不,现在该称为“鸡蛋帖”了,妙至毫巅,当之无愧!”
鸡蛋帖?
纪辰双腿一软,一把扶住栏杆,才勉强没有跌下平台,坠入谷中:
“不是我写的!”
道祖在上,我到底交了个什么朋友。
众人纷纷上前,争先恐后地搀扶他。
青崖院长自人群后缓步走出,笑得别有深意:“只论纸面,不论出处,你就是书画试魁首。跟我们走吧。”
瀑布飞流直下,水声轰鸣。
不时有琴声响起,压过水声。
夕阳斜照,潭边几座小楼被镀上一层灿烂金光。
琴试赛程越往后,听琴者越多,其中多半是为妙烟而来。
妙烟将在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