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
宋潜机终于放心,转身举步进殿,却是一怔
——殿内还跪着一群人。
这群人虽是凡人,姿态极恭敬,但他们衣衫华美,贵而不显。
无论年纪,皆脸色红润,气息浑厚,可见常年服用强身健体的灵丹,早与普通凡人不同。
跪在最前面的老者声音洪亮:“仙官万福。”
身后人齐声道:“祝仙官长生不老,日进千里,早日飞升!”
早日飞升?听着就晦气。宋潜机连忙挥手:“都起来吧。”
趁众人起身,他转头低声问赵仁,“这是做什么?”
赵仁轻笑道:“按规矩,他们该向你献宝了。”
“不献行不行?”宋潜机问。
“不行。”赵仁笑道:“你不收,他们怎么安心?”
这不是你最期待的吗,还装。
孟河泽搬出躺椅,宋潜机坐下。
一众外门弟子浩浩荡荡进殿,侍立他身后。
豪绅们暗对眼神。
虽然早听过宋潜机的威名,有所准备,当亲眼见到此景,依旧心情忐忑。
赵仁打了个手势,身后一位管事捧出名册,拉长调子道:
“贺新仙官上任,千渠郡刘氏一族,今献红髓灵玉枕四只,古法琉璃茶具三套……”
“千渠郡张氏一族,献上天云缎金丝法袍两件……”
宋潜机靠在躺椅上,耐着性子听“报菜名”。
眼见清单报了一页又一页,直到最后一页,新仙官始终兴趣缺缺,毫无表示。
豪绅们有些惶急,暗中咬牙。
一老者抢在清单念完前出列,行礼捧出一方礼匣:“宋仙官,这颗蛟龙镇海珠,是我家传宝物,今日献与仙官。”
宋潜机心想怎么没完没了了,淡淡地应了声。
豪绅们接连出列,依次掏出压箱底的宝物。
孟河泽依然冷脸,作凶恶状。
纪辰、纪星兄妹见惯宝物,不以为然。
外门弟子面无表情。
不约而同地想,你们真不了解宋师兄,本来一袋种地能办成的事,非要弄这么复杂。
见宋潜机及手下如此轻蔑,最后一人出列行礼,割肉般咬牙道:
“小人家中有两个女儿,豆蔻梢头,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愿从此侍奉仙官左右,添茶倒水……”
宋潜机急忙制止:“不必了!”
岂有此理,还嫌我这一路上带的人不够多?
他催促道:“后面还有没有,一起拿上来吧。”
还要?豪绅们彻底慌神,裤子都要扒没了。
俗话说“流水的仙官,铁打的豪族”,千渠郡内三族鼎立,通婚联姻,同气连枝。
作为千渠郡真正的管理者,他们表面恭敬,内心骄傲,自诩什么场面没见过。
直到今天,献宝献到怀疑人生。
摸不准新仙官的脉,是很危险的事,众人直觉很多事要与从前不一般了。
赵仁同样心惊,如此还不满意,也太黑了吧?
宋潜机年纪轻轻,长得也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怎么行事心狠手辣?
比我还辣。
他忍无可忍,终低声劝道:
“老弟,杀鸡取卵要不得。他们尽心尽力地伺候我这些年,我总要念点香火情,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吧。”
宋潜机皱眉,对方说得每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
但他明白末尾“算了”二字,心想你不早说,咱们浪费这时间干嘛?
当即挥手:“算了算了。”
仙官发话,众豪绅长舒一口气。
赵仁很欣慰,感觉自己很有面子,高声道:“三司上前述职。”
司军最先出列,宋潜机却终于来了精神:“司农先请。”
司农赶忙行礼:“宋仙官,千渠郡三千石存粮,牲畜一千头,今日便供奉给神庙,供奉给您。”
宋潜机打断道:“我不问这些。”
司农心中一惊。
宋潜机见他发抖,语气变得温和:
“我问题有些多,你先记下,再一一回答便是,不急。”
司农硬着头皮答应。
宋潜机:“千渠郡内,主要庄稼有哪几种?百姓最喜欢种什么?最肥沃的田地在哪里,日照时间多长,每年降雨几次,亩产约莫多少斤?一年两熟还是三熟?最贫瘠的田地情况又如何?可有虫害,如果有,是哪几种虫?哪个季节最多?”
司农越听越不对劲。
到了最后,脸色涨得通红,开口发不出声音,支支吾吾。
孟河泽凶道:“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司农被他筑基威压一震,汗如雨下:“本郡种粟也种豆,一年一熟。亩产最多可达百斤,至于虫害,下官不太,不太清楚。”
百斤是豪绅地主们的田庄产量,普通农户五十斤就算烧高香了,而全郡三年不曾下雨,他如何敢说?
宋潜机听罢一头雾水。
就这?才百斤?
不太清楚?我原以为你贵为堂堂司农,掌粮谷,修耒耜,具田器,必有高论,谁知你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太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