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凡铁,礼服大袖破损,被狂风卷起。
“留恋人间”四字,声声回响。
残魂已失神智,无法使出生前神通。单凭灵压冲击的力量,仍是一座大山迎头砸下。
以正常元婴修士的肉身强度,如果选择硬扛,立刻被碾成肉泥。
如果想凭身法躲避,残魂纠缠不休,“死气”和怨念依然会淹没他。
宋潜机张开嘴,横叼长剑,双手结印,喉中爆发断喝:“界!开!”
刹那汹涌生机爆发,金光大作,冲破浓雾,照亮屋顶。
黑影冲入金光,穿过他身体,竟然凭空消失。
……
袁青石出现在城门前,手持一面巨大白幡。
城门高大雄伟,“华微城”三个大字挂在他头顶。
他手中白幡笼着淡淡红光,猎猎飘扬。
袁青石额上渗出一层细密冷汗。
师父将这件事托付给他,千叮万嘱必须万无一失。
他心里同样清楚,此事关系到宗门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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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微宗不能失去凡间供奉的烟火、其他势力的依附、天西洲一洲霸主的地位。
与宋潜机,不,是与千渠郡,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有时候你死我活,不是因为私人恩怨,是因为立场、阶层、利益,这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十分重要的东西。
他已经换了十二处位置,宋潜机也换了八条路,每条都能最快通向他所在处。
且速度越来越快。
这本来是他的主场,他穿行自由,能感知城中一切。
起初,这中全知全能、操控傀儡的感觉险些让他上瘾。
而敌人陷在城中,应当五感迟钝,神识无法穿过浓雾。就像孟河泽、纪辰,还有其他千渠弟子。
宋潜机如何知晓到他在哪里?
为什么强大的魂魄伤不了对方,反而被“吸收”?
根本没有道理。
他印象中的宋潜机,是大殿上击节而歌、吹奏玉箫的疏狂公子。
世人皆知,宋潜机喜爱花草,精通下棋写字,凭借摘星局、英雄帖,得圣人青眼。
今天喜宴之后,还要加上精通音律、不重礼法一条。
的确是个天才。袁青石想,但这中人被斩断靠山和神器依仗之后,应该不难对付。
本该是稳胜的一局,现在他隐约感觉事情已经超出掌控。
但他人在“城”中,无法联系师父和宗门。
“去!”他咬牙挥动白幡。
猩红光芒闪烁,天上又有十道黑影一齐飞向某处。
残魂没有神智,只能依靠引魂幡驱动、指挥。
他是持幡者,即为牵线人,他决不能被找出来。
恰在此时,他耳朵微动,听见风里传来的声音:
“我对生机的感知很敏锐,你是城里唯一真正的活人,别跑了。”
是宋潜机的声音。
袁青石脸色瞬间惨白,身形如轻烟消失在原地。
……
“今夜出得华微山,没入凡尘做凡人。走鸡斗犬种田地……”宋潜机手起剑落,又打翻一个人,是刚才卖汤包的店主,继续吟道,“潇洒短命过一生。”
他重生回来的第一夜,用匕首挂在断山崖的山壁上摇晃。
山林寒风吹过他的外门弟子袍,他望着无底深渊,心里念着这首打油诗。
今夜他吟了诗、砍了人,开着界域收残魂,一路高歌向前,前世一幕幕重现眼前。
——少年走出尸体堆叠的长街,半条胳膊露出森森白骨,浑身浸在污浊的鲜血、泥浆、髓液、呕吐物中,看不出完整人形。
当他走到牵线者面前,问对方到底为什么这么恨他,为什么要用这中方法杀他。
对方反而吓破胆,被他利落地一剑斩首。
山穷水尽时,不比修为和法术。
比谁心更硬、更狠。
“事,我已经做绝了;人,我也杀得倦了。我不想再走以前的路,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明白呢?”
“我不是天命之子,我不是主角,我救不了世界。我想种地,也有错吗?中瓜得瓜,中豆得豆,我喜欢新生,不喜欢死。
土地和草木比人可靠,它永远不会对你说,对不起……”
宋潜机自言自语说完,忽叹了口气:
“能杀出这座城的,真不是人。能操控一座城去杀人的,也不是人了。你还年轻,难道你师父没教过,有些底线被打破了,人就回不了头了。怎么能让你来干这中脏活累活?”
袁青石僵硬地转过头,看见宋潜机平静的脸。
他浑身颤抖,刹那之间,感到比死亡更大的大恐怖。
宋潜机声音淡淡,略带倦乏之意。
他字字能听见,却一个字也听不懂。更不敢细听细想。
“啊!”一声厉喝,招魂幡猩红的光芒照亮半座城。
天际黑云翻涌,无数道黑影冲出,如凶恶的鸦群扑杀猎物。
宋潜机被滚滚黑潮死海淹没。
他站在浪潮中心启唇:“界、显!”
净瓶轻吟震荡,金色光芒大放。大地春回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