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虹程没有觉察, 注意力全然凝在手机上。
他翻出通讯录,把舒白过去用过的号码,和纸页上的遒劲字迹, 进行十分认真的比对。
十一个数字完全吻合。
戚虹程不知道这个号码背后的故事,但隐约猜到, 如果告诉陆靖言事实,会对舒白造成不利的影响。
那一瞬间, 他的脑海中闪过舒白惨白的小脸, 下一刻, 又想起了她眼底促狭的光。
短暂的内心挣扎后,戚虹程咬了咬牙:“陆总, 它是舒白的号码, 她给我发过短信。”
说完,他把手机推给陆靖言。
那时候, 舒白情绪低落,走在自我了断的边缘。他们的交谈内容,主要以戚虹程的安慰为主。
陆靖言目光落在屏幕上, 眉心敛起, 薄唇抿得死紧。
良久, 他嗓音紧滞地说:“好。”
戚虹程发现陆靖言的神色变化,忐忑地问:“怎么了?”
“没事。”陆靖言说。
“你名下的债款,我会帮你分期偿还。至于能不能持续到还清那天,还要看你表现。”
“明天开始,你会重新得到一份导演的工作, 但仍处在实习期。从此,你的去留将由公司的人事部决定,与我无关。”
“最后,我建议你离舒白远一点。如果我给你提供的帮助,你全部用来偿还她的债务,我会终止给你的一切支持。”
“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不能自保,为什么还要泥菩萨过江。”
戚虹程认真听完,眼眶有点热,握着杯柄的手越来越紧:“谢谢……等我赚够了钱,一定会还给您。”
陆靖言眼眸低垂,语气淡漠:“你可以先离开了。”
戚虹程诚恳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胸腔中有什么情绪在涌动。
陆靖言眼眸微眯,弯下身子,将字条拾起。
时间的冲刷下,它泛着黄,边角处可见发霉的痕迹。
陆靖言长指微屈,轻轻地掸掉了上面的灰。
迟樱的联系方式变得清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字迹没有太大的变化。
陆靖言呼吸逐渐凝滞。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它。那夜的温存,交织着梦境的残片,决堤般涌入脑海。
心痛让他的手指僵硬而颤抖,愤怒让他的胸口微微起伏。
一张纸条,让他们错过了整整五年。
让她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承受分娩的痛楚。
让他天南海北地找寻,心脏空洞,灌进猎猎的风。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也许,它带来的伤痛还远不止这些。
顾远琛曾和他说,她那样的女孩,理应得到世界上最好的爱情。当时,他的唇角苍白失血。
他本也想给她最好的爱情。
如果没有阴差阳错。
***
拘留所。
警员敲了敲门,大声通知:“舒白,有人来看你。”
舒白以为是戚虹程,神情麻木地起身,慢慢地向探视处走去。
透明的玻璃窗外,却看见了陆靖言冰冷如霜的脸。
舒白眼睛惊大,目光敏感地落在男人手里的纸条上。
她骇然大惊,捂住嘴,连连后退。
它怎么会在陆靖言手里,她不是让戚虹程看好它了吗?
她为什么不烧掉它,因为她想保留迟樱和陆靖言潜规则的证据。
可是她现在后悔了,她为什么不烧掉它……
陆靖言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她,声线冷冽,像寒冬的冰涧:“舒白,你认识它么。”
舒白不停地摇头,目光愣怔,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靖言冷冷地说:“发短信的人也是你。”
“我知道您一直在找那个女孩,我想告诉您那个女孩是迟樱,只是想见证你们的感情,没有别的意思……”舒白连忙说出谱好的理由。失去思考能力的她,已经完全无法辨别,这番理由在这时看来有多么蹩脚。
“见证?”陆靖言低怒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拘留在这里!”
他的语气充满讥讽:“你真是一个称职的见证者。”
舒白脸色惨白,迟钝地回想,她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因为她造谣迟樱和顾远琛开了房。
舒白心惊胆战,她从来没有见过陆靖言如此危险的眼神,像冰冷的刀刃,带着入骨的寒意,仿佛能轻易地望穿她卑劣残破的心。
舒白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陆总……求您原谅我……”
陆靖言声音像淬着冰一样冷:“不可能——”
***
纱布下的那张脸,是程寰。
晚风拂过他的发,他眼睛里的狠戾,好像被吹淡了几分。
迟樱欲言又止,转身离开。
程寰皱眉,大步走到她面前:“你别走啊,就不能让我多看你几眼?”
迟樱抿紧唇,沉默地从他身前绕开。
程寰手臂和腿都受了伤,行动起来并不方便,但还是着急地跟了上去:“迟樱,你就和我说句话行不行?”
“我都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