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话。
家属院路上人不多,大雨冲刷着树叶,落在地上,汇成一股一股的小溪流往低处流,雨幕之中,许多小小的窗口亮着灯,偶尔有一家窗口站着人,男人抱着孩子抛上抛下的逗趣,仿佛能听到小儿欢快的笑声。
灯火明灭,悲喜不同。
余湘余光掠过那些灯火,直直走向前方,纤细的脊背决绝坚定。
单元三楼东边的阳台黑漆漆的,从楼梯间上去,楼梯间挤满了自行车,放在这里是为了避雨,但楼梯间的声控灯也坏了,人上去的时候需要小心翼翼,这时候比平常更容易磕着碰着。
一前一后的上楼,钥匙打开房门,推门进去先看到俩闪着诡异光亮的眼珠子,圈圈热情的迎上来。
余湘拉开灯,敷衍的揉揉狗头,换掉鞋子,往门外看了一眼。
宁勉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外,嘴角有擦伤,垂在身侧的右手似乎在打颤,余湘犹豫了一下,上前拉住他的手。
“进来吧。”
幸好对门没有被他们的动静吵到,他们在走廊手拉手也不怕被人看到。
门关上,只剩他们两个,两把滴水的雨伞挂在门后不停地滴水。
圈圈好像很好奇全身湿透的宁勉,但看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同,就像知道爸妈吵架了的小孩子,怯怯的看着宁勉。
“圈圈,去睡觉吧。”
汪。
圈圈很听话的回到狗窝。
宁勉想起小乌龟还在手上,弯腰放下,受惊小半天的小乌龟蜷缩在壳里,半天没动静,宁勉眸中闪过一抹厌恶,踢开它,换鞋子。
余湘衣服湿的不多,卫生间热水不多,她拿了宁勉换洗的衣服,放过去。
“你去洗澡吧,我们待会儿再谈。”
宁勉抬眸看她,动了动唇角,慢腾腾走过去,卫生间很快响起水声。
余湘松口气,跌坐在沙发上,胸口的吊坠仍在不停地发热,现在的感受还不如站在雨中,最起码能好受一些。
吊坠在提醒余湘挽回这一切。
余湘扯开嘴角,笑容嘲讽,想要摘下吊坠的时候,刚刚碰到,手心便被吊坠灼热的温度烫到,这种痛不像是火烧或者蒸汽烫伤,皮肤完好无损,但那股灼热深入骨髓。
她轻轻抚摸与吊坠接触的那块皮肤,温度依旧烫人。
“长风,你到底想怎么样?”
【长风:“不能告诉他真相!快点想办法转变他的想法,就说余露是个神经病!”】
“长风,你现在的模样也和神经病差不多。”
【长风:“如果你违逆我的要求,我便会违背承诺,让你灰飞烟灭!”】
余湘不以为意:“事情还没有定论,你不必这么着急。”
短短几句对话,余湘额头便有汗水渗出,她懒得责骂长风翻脸不认人,起身去厨房打开水龙头洗了个脸,刚要擦脸想起毛巾不在厨房,抹掉脸上的水准备出去,却见刚洗澡出来的宁勉站在身后不远处,眼底是未散的慌乱。
又有水滑落下来,余湘上前一步,宁勉将手里的毛巾递给她,手指修长漂亮,手背有一片红肿。
“你去洗澡。”
“嗯。”
重新干净清爽的坐在客厅沙发,宁勉头发半干,余湘洗澡出来头发**的,她拿着毛巾慢吞吞的擦,身边带着一股凉气。
雨天凉爽,客厅里的电扇并没有打开,宁勉察觉到余湘身上的凉气,习惯性的伸手想要一探究竟,但还未碰触到便被余湘敏锐的躲开。
宁勉一怔,僵在空中那只手渐渐握起来,收回来垂在身侧。
余湘抿唇,起身拿了平时用的药包,家里用药的时间不多,多数居然是余湘擦伤时用过的,里面有紫药水和双氧水,她放到桌上。
“你处理一下吧。”
宁勉右手有不少擦伤,他闭了闭眼,拿起药水胡乱涂了涂。
余湘继续擦头发,偶尔借这个动作擦掉额头冒出的冷汗,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客厅里一片寂静,停在门口好一会儿的小乌龟终于露出头,默默朝前爬,直直走到圈圈的狗窝,停在那儿,仿佛很安心似的,窝在那儿渐渐睡着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
余湘揉揉头发:“去睡吧?”
宁勉压抑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问:“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
“说——”
宁勉忽然顿住,要说什么?他深深吸气:“我只想听一句,你说余露是神经病,她胡言乱语那些只是为了干扰我们。”
余湘心内叹气,转回身说:“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
往日媚气十足的眼尾,此刻没精打采,黯然失色。
向来清隽文雅的男人对她温柔十足,耐心包容,但话落音,他眼中酝酿出黑沉沉的风暴,勉强压抑着不冲她发出来。
“余湘湘,我们不是在开玩笑,余露是个精神病,这些事都和我们无关……”
他声音里藏着期待和哀求。
余湘迎着他的目光,摇头:“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自己应该知道吧?”
她想起什么,踱步去了书房拿出那支铜包纯金的簪子,握在手心里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