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处在报废边缘的老轿车。
三年不见,他已经苍老枯槁许多,但也记着和他们道好致意,态度依旧又客气又配合。
如果不是屈老先生,岑安根本不会想起来鲍富那句话的玄机,也不会由她找到月老。
他看着老人手背上的皱纹和密密麻麻的针眼,心里有些苦涩和内疚。
“这周四还有一场手术,但成功率不好说。”医生叹了口气,示意他们先聊一会,转身去看病房里其他的病人。
老先生精神并不算好,聊了几句就昏沉睡去。
屈尘轻手轻脚的关了门,领着他们去天台聊会天。
他一贯穿着的道袍换成了十五块一件的大白T恤,上面还能看见没洗干净的油花和烟渍。
叶肃没有太多话,只说自己会在做手术的时候尽力。
老先生七十多岁了,病情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岑安站在旁边安慰了一会儿,也说了声对不起。
“别这么说,该留学留学没什么的。”
“但这件事本来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我师父是被拖成这样的,”屈尘气的都有些想笑,眼睛里的光都暗了下来:“一开始那病也不算大。”
及时把手术做完,好好照顾慢慢复健,现在估计也能吃能睡能打牌。
可他那几个儿女,偏偏在节骨眼上互踢皮球,谁都不肯应这烂摊子。
长期住院可以有养老金和社保医保的照拂,但手术至少五万起步,能抵消的钱也不算多。
老爷子这几十年做法事开道场的辛苦钱全都分给了大小儿女,不是给垫小孩儿学费就是帮忙还房贷,从来都任劳任怨。
真出事了以后,这帮子女一开始还热乎的恨不得亲手把尿壶都搓的干干净净,可次数一多就冷了下来。
这三年一过,屈尘的心都是冷的。
“我师父是个好人。”他闭眼吹着高楼上摇荡的风,喃喃道:“当初我还是个弃婴的时候,连街道办的大妈都让他别掺和这事,他都一点点的靠着邻居给的牛奶和小米粥把我给拉扯大了。”
他对陌生人保留着热忱与善意,对家人也温和宽厚,可最后却在病床上神色枯槁,还强笑着怕他们担心。
“你这些年出国了是没看到,”屈尘笑的嘲讽:“三年,居委会的人来看过五六次,连以前的香客都来了十几个人,还帮着垫药钱。”
“他的亲儿子亲女儿,一个个电话里跟领导似的对我吆喝发令,可过年都懒得来看我师父一眼——怕触霉头?”
“我有时候想,人心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反复无常到这种地步。”
他转身看着岑安,神情落寞许多。
“也谢谢你们听我说这么多……手术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们二位了。”
青年后退了一步,郑重的长长鞠了一躬,声音都有些干涩。
“我没有爹妈,是师父把我一点点拉扯到现在的。”
“要是能换心的话,把我这条命给他都成。”
等屈尘走了之后,岑安才终于看向叶肃。
“很难治好,对吗?”
“嗯。”叶肃摇了摇头:“他的肾脏和胰脏问题太严重了。”
即使是用妖术来修理调节,也不是他们两个十几个小时就能完成的事情。
岑安的身体本来就是灵叶所做,构筑内脏和循环的时候也只需要引导调整,并不是无中生有。
年轻的病人若是用灵力修补救治,适应性强康复的也快。
可屈拂已经太老了。
别说岑安的灵力——就是给他大灌一杯参汤,都会虚不受补变得更糟。
他们能做的,就是多陪陪他和屈尘。
有些事……是没办法强求的。
岑安转身欲走,手机忽的响了起来。
“小不点——”纪觅扬长声音道:“楼上内红眼睛老外是个什么意思?你跟姓叶的知道了吗?”
“知道的,纪姐,”岑安下意识道:“叶肃妈妈说应该不是坏人,你见着他了?”
“你带着龙骨箫过来一趟手术室,”纪觅想了想道:“我刚好教你点东西。”
那毛子以后要是敢乱来,她第一个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