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寒目光一凝,竟然对着他笑了起来,慢慢地道:“你哪儿来的勇气,敢跟我说这种话。”
对于年轻将领的尊重与敬意在原则性问题上荡然无存。
“我父亲、你效命的唯一尊主,刚刚才对我说过,无人堪与我相配。”江远寒抬起手,轻轻地扫了一下对方的衣领,掌心按在申屠朔的胸口上,微微用力,面庞逼近,“所谓的少年天才、顶峰魔将,就能让你失去理智和分寸,说出这么荒唐的话么?”
说句不好听的,江远寒本人是金仙之下第一人,如今更是跨越了境界,即便是成名多年的蓬莱老祖林暮舟,他也有血溅三尺亲手斩下的悍勇之气,何况眼前区区一位顶峰魔将。从另一个角度再论,他是魔族少主,即便魔界并不守旧,也有明明白白的君臣之礼、尊卑之别,哪怕是看着他长大的释冰痕、公仪颜,真到了决定大事的危急关头,也同样要躬身先叫一声少主。
申屠朔神情不变,或者说从他这个青面獠牙、丑陋不堪的面具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他抬起手,那只掌心里布满了刀兵厚茧的手半拢住了江远寒摁在他胸前的手。
“小少主。”他道,“这世上无人与你相配,如若真要选,只有我。”
四下皆是岩浆涌流,血气扑面之态,雪白带着腥气的烟从地表升起,被鲜红的周遭背景晕染变色。
江远寒开始怀疑此人脑子有问题,听不懂话了。他目光下移,扫了一眼对方的手背。
“跟我认定的伴侣相比。”他顿了半句,“你算什么东西。”
江远寒捏紧对方的领子,露出在道侣面前极少展现、或是几乎没有迹象的一面,亮起如野兽般的凶狠獠牙,目光宛如窥伺计算着何时咬断猎物的脖颈。
“娃娃亲。”他笑了笑,“不要说我没有这东西,就算是有,我杀了你,不就没了?”
黑发魔族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在这种地方打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上佳的选择。即便是魔族之间的决斗,也应该挑选一个适合双方共同施展的地方。而此处,申屠朔已来过无数遍,而江远寒却还是初次亲临。
基于这样公平的角度来考虑,即便他很想领教一下小疯子此刻毫不留手的能耐,但还是松口退却,没有与之争锋,而是转而低声道:“蓬莱上院的昆阳仙君、丹阳仙君,昨日启程前往还镜城,如今,应该快到了。”
还镜城就是李云生圆寂的那座孤城。
江远寒似是被瞬间触到了敏感神经,他被这个消息牵扯思绪、吊足了胃口,非常想要再问下去,但此时,却还是逐步稍缓了紧绷的气氛,略带恶劣侮辱性质地把他的手拍开到一边,才扭过头,看起来不太在意地问道:“一群闻到肉味的苍蝇……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公仪将军部下禀,”申屠朔道,“两位将军得知少主受困,前往驰援,只不过慢了一步,撞上无忧仙君伊梦愁在山峰窥伺,欲杀之,中途遭阻,无功而返。”
江远寒皱了皱眉,他还真不知道当日伊梦愁就在旁边,依照自己此前在蓬莱上院露的行迹,伊梦愁能够猜出也是情理中事:“公仪将军要杀,怎么会没杀成?”
她的性格,江远寒又不是不知道。
“因为明净禅师与释将军连番劝告。”对方道,“所以,伊梦愁被菩萨带走了。”
这就是丹阳、昆阳,也就是寻音觅情两姐弟来此的原因——伊梦愁平白无故在此消失行踪,蓬莱上院又不知道原因,自然会派人来寻。
江远寒对这个喝了酒就来找自己麻烦的女人并无好感,但就自己的私怨来说,她反而是蓬莱上院之中与自己恩怨最轻的一个。起码此人并未因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轻视无辜性命。
“多谢你告诉我,申屠将军。”小少主变脸比翻书还快,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抬步前行,对眼前的极端地势和情况视若无睹,遇到四溅的岩浆火花,只用金仙法身一镇,也就这么强行面不改色地走了下去。
这是在模糊地告诉对方:我并不需要你,离我远一点。
黑发魔族在他身后,沉默如一道无声的影子。
江远寒一路走出,还不等立刻动身前往还镜城,就见到外面一人等候已久。
血翼红衣,魔气缭绕不绝,额生独角,腰间佩着一柄长剑。
释冰痕转过身,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心肝宝贝、亲眼看着长大的小朋友,他又抬眼看了看江远寒身后的申屠朔,压在舌根底下这么久的一句“心肝儿”,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原因无他,两人气氛不大对劲,看起来不是许久的时候。而且按照魔将之间切磋高下的惯例,即便很不愿意承认,但释冰痕也确实打不过这位申屠将军。
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明明平平无奇到没有存在感,却又在短暂时间内变得如此出类拔萃,以至于成为除了常乾常魔君之外、与尊主见面最多的那个人。
江远寒眼前一亮,考虑到刚刚才在那只魔面前凶过,此时倒不好跟释哥太过亲密,显得好像自己只在他面前摆架子、只欺负他一只魔似的(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但他的神情明显活跃了很多,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释冰痕率先道:“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