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渝夫妻俩一顿饭吃的甜甜蜜蜜,同在家属大院的廖家,则是愁云惨淡。
廖静背着绿挎包,满脸纠结的在家门口徘徊。自从前几天推倒宋渝,她便吓的不敢回家。真的要赔钱,她奶她妈不得活撕了她?
迫于无奈,廖去只得去跟医院同事挤宿舍。窄窄的单人床,挤一天两天没事,三天五天同事就有意见了,何况,自己也没脸再继续住下去。
刚刚二十岁的廖静,扎着两条细麻花,脸庞清瘦,整个人看上去恬静秀美。就这样一个俊姑娘,在母猪都是稀罕物的部队,居然找不到对象,你说好不好笑?
廖静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她愁眉不展的盯着窗户透出的灯光,踌躇不前。
屋子里热气蒸腾,熏的玻璃窗上朦朦胧胧,跟她的心一样,苦涩难当,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廖静实在是太想远离这里,以致于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这董营长也真是的,平日里没一句真话,她哪里会料到他有媳妇这事居然是真的?太气人了,不是吗?
廖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廖静就是觉得压抑,非常非常的压抑。长辈眼里只看到弟弟,哪怕他好吃懒做不爱学习,依然是他们的心头宝!
她呢?作为廖家老大,她必须学习家务两手抓,只要一点没有做到位,奶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骂,而母亲只会抹着眼泪哭鼻子。工作后,每一分工资都必须上交。她一个大姑娘,口袋里掏不出一分钱,日子真是难熬。
“姐?怎么在门口站着,赶紧进来。”二妹廖霞端着脸盆推门而出,憨憨的笑着。“哗”,把盆里的水泼到菜地,廖霞擦擦手,然后拽着大姐进了门。
“大姐,你回来啦。”小妹廖艳像松鼠般蹦跳着抱住廖静,快活的不得了,“我想死你了,大姐,你怎么一直不回来?”
“还知道回来?”廖婆子的声音在里屋响起,阴阳怪气的,“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再没有见过比你更会败家的赔钱货!”
布帘掀开,张美云哭丧着脸走出来。她眼里挂着两泡泪,狠狠的拧了把廖静的胳膊,“做了错事一跑了之,你个孩子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家里都要被你害的揭不开锅了。”
说完,张美云对着大闺女使了个眼色,又对着里屋呶了呶嘴。
廖静立马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眼眶湿润,总算还是有人疼她的。带泪的笑分外美丽,廖静扬起嘴角,嘴里却“哎呀哎呀”直呼疼。
廖艳眼睛灵动的骨碌碌转着,见母亲和大姐联合起来忽悠奶奶,她解气的朝里屋做了个鬼脸。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恶魔般的鬼哭狼嚎响起,廖静厌恶的皱紧眉头,她可以想象廖铮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赖皮样子。
她顺手把挎包挂在墙上,然后挽起袖子准备洗漱。晚饭?她是不敢有这样的奢想。
“铮铮我们吃鸡蛋好不好?”廖婆子语气和蔼可亲,转头就是一变,“一群烂心眼的败家娘们,赶紧做晚饭,你们是想饿死老婆子还是想饿死铮铮?”
廖婆子还“砰砰砰”的敲着墙,以示抗议。
张美云脸上浮现宠溺的笑容,儿子的要求她就是砸锅卖铁都要满足。她安慰的拍了拍廖静的肩膀,然后瞪着木头疙瘩样呆立的廖霞,突然觉得气不顺。
“廖霞你是死人吗?铮铮要吃鸡蛋,你到是赶紧去做啊。这么大的人,有点眼色好不好?”
“噢噢。”廖霞木讷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憨笑着从陶罐子里掏出两个鸡蛋,“妈,最后俩鸡蛋了。”
“什么?”张美云眼前一黑,这日子没法过了。她摁着乱跳的额角,连一向给她长脸的大闺女也恨上了。要不是大闺女犯错在先,她也不会丢脸又陪钱。
“美云,张美云。”华红梅在门口喊了一声,便毫不见外的推门直入。
廖霞万年木讷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握着锅铲的指节已经泛白,这是……她的工作有了着落?
“华校长大驾光临,一定是有好消息了吧?”张美云破涕为笑,感觉拨云见日,屋子里都敞亮了。
张美云在围裙上反复擦拭,激动的眼眶通红,“华校长,这份工作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你真是廖家的救命恩人。廖霞你是死人吗?赶紧给华校长倒水,加两勺红糖。”
“哎~好的好的。”廖霞忙不迭的应和,放下翻滚的鸡蛋站了起来。她踮着脚尖,干惯家
务的手几乎端不动小小的糖罐子。一勺两勺三勺,应该是她这辈子最大方的一次。
廖芸扯了扯大姐的衣袖,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老实人”总算要奋起?她和大姐廖静贴着墙壁站定,似乎要和满墙的报纸融为一体。
“不要客气,不要客气。”华红梅悻悻的搓着手,讪讪的欲言又止,“美云啊,你先别忙活,这工作,这工作……哎。”
“工作怎么了?不过是个代课老师,还不是你华校长一句话的事!华校长,你就不要卖关子啦。哈哈哈,哈哈,哈……”
张美云看着华校长肯定以及确定的眼神,笑容逐渐消失,慢慢凝固。
“工作,没了?”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天崩地裂,张美云眼前一黑,撑着门框才勉强稳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