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纸上,黑色是主基调,右下方一个孩子双手抱膝,惨白的脸上流着殷红的血泪,眼神空洞麻木,直击人心。
没有高超的绘画技巧,却能引起看画者的强烈共鸣,绝望、痛苦、恐惧、无助……种种负面情绪扑面而来,让人浑身颤抖感同身受。
邵清脸色发白,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她仿佛和画中的孩子一起,躲在角落经历了那个惨无人道的场景,眼泪簌落落就滑出眼眶。
没有当场发疯,已经是邵清过于坚强。
“温辞,你真是独一无二的天使,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你更加顽强更加美好。”邵清擦掉眼泪,窝进沙发抱紧自己。
陈桂香捂着眼睛瞄了眼,就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她不懂什么绘画什么艺术,她只看到了无尽的黑暗,那个孩子鲜血淋漓,在无边的黑夜里瑀瑀独行。
啧啧啧,太可怜了。
钟薏只看了一眼,便闭上眼睛不敢也不忍再看。她想要拿起画,可手抖的实在厉害,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一张轻飘飘的纸,在她心手里重逾千钧。
这张画,分明是温辞内心的真实写照。当年他们在台上□□,小小的温辞是不是就这样躲在角落里看着,眼睁睁看着家人受辱受罪?
他儿子从楼上一跃而下,是不是溅了小温辞一脸鲜血?
搂着温辞,钟薏失声痛哭,十年未哭的又何止一个温辞?她多少次躲在被窝里辗转痛苦,可就是掉不出一滴眼泪,直到此刻,她才能痛痛快快哭出来。
有些伤痛,太过刻骨铭心。
宋渝拍着抱成一团的钟薏和温辞,也湿了眼眶。眼睛看向茶几上的画,她被强烈到破纸而出的情感感染,侧过头不忍心再看。
每一笔都在述说着温辞的抗争,她的世界遍布荆棘,独自一人该有多么绝望无助!可这孩子依然向往阳光,真了不起。
宋渝觉得,自己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也许,新一代绘画大师即将诞生。温辞不需要技巧,他的画足够灵性足够感染力,这就够了。
“钟老,温辞是女孩吧?”宋渝端起茶杯,语气笃定。
钟薏神情恍惚,半晌才撑着膝盖站起来,闭上眼睛坐进沙发,“宋渝你眼光真毒,是的,温辞是女孩,今年已经十三岁了。”
捏着鼻梁,钟薏陷入回忆,“我们全家被打成□□的那一年,温辞才三岁。小时候的温辞啊真的是玉雪可爱,还特别的调皮捣蛋。可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那些畜牲生生逼死我的儿子,为了保住温辞,我们就把他当作男孩养。”
“那些个畜牲,如果温辞是女孩,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后来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精神受了刺激,温辞才躲过一劫。对不起,我和老温不是存心隐瞒你们。”
钟薏捂着脸,哭的双肩不停的颤抖。
“怎么会?”宋渝坐到钟薏身边,搂着她安慰,“你们这是为了保护温辞,我们怎么会怪你们?你们那么艰难才把孩子保下来,该多不容易啊。别哭,一切都过去了,大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陈桂香感慨的点头,大家都不容易。
想是想起什么,钟薏猛的抬起头来,言语诚恳的哀求大家,“我有一个请求,温辞的事,请大家还是不要声张。我怕,我是真的怕了,万一有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一点,里伤害温辞。”
“放心。”大家异口同声的答应。
“你们怎么哭哭啼啼的,发生什么事了?”唐玉敏做好心里建设,笑着推门而入,被客厅里沉郁的气氛吓了一大跳。
邵清边擦眼泪边说,“没事,被温辞的画感动了。等以后温辞成了画家,老温他们就不用担心温辞的生计啦,哈哈哈。画家啊,想想都厉害。”
乐天派邵清,用自己的笑声驱散了悲伤,大家跟着笑了起来。
“真好。”唐玉敏硬扯出笑容,心里却不以为然,一个个这么天真,画家是地里的大白菜啊?这温辞傻兮兮的,当画家,当笑话还差不多,反正她是不看好。
“宋渝,刚刚不该对你发脾气,你原谅我好不好?”把温辞的事抛之脑后,唐玉敏专心解决烂摊子。
陈桂香抚掌笑了,她最喜欢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现在玉敏肯道歉,那就万事大吉啰。至于是不是真心,那就看玉敏以后的表现。
“玉敏,你有对我发脾气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只是为了衣服的款式产生小小的分歧,是工作范畴,又没关系。”
论演技,宋渝才是一流的。她这一番话,说的熨帖极了,大家对她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台阶。
邵清气鼓鼓的替宋渝抱屈,觉得她太过包子,肯定是为了团队和谐,才不得不忍辱负重。同时,也对唐玉敏的感官一降再降,认为她惯会在大家面前做戏,现在又逼宋渝原谅,心机女!
不然,找个僻静的角落,再认认真真道歉不好吗?
唐玉敏错愕一下,随即露出笑容,扭捏的说道,“好你个宋渝,害的我在外头吹了半天冷风。只要你不生气,哪怕感冒都是值得。”
钟薏跟着笑了笑,却在背地里捏了捏宋渝的手,告诉她有些人不值得深交。
宋渝会意,笑着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