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不应该,可就是控制不住,比如此刻。徐大奎知道他应该多想想温辞,他这样对人家小姑娘不公平,可……他管不着自己的心。
同住在一幢小楼里,他甚至觉得空气都格外香甜。他也不需要宋渝回应,喜欢她自始自终是他一个人的事。比如,在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放任自己,回味相处的点点滴滴。
也许,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哈哈,不行。
徐大奎把双手枕到脑后,望着天花板上的深蓝色灯罩,笑得傻里傻气。他是讲信用的,温辞是好姑娘,他会好好珍惜。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他会用一辈子补偿。
这样或许很自私,可真的……
皆大欢喜。
他的喜欢或许微不足道,就像万物生长离不开阳光,就像我们的生命离不开水,他对宋老师的喜欢就是这样,却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徐大奎不觉得难过,反而替自己高兴,生命中高兴能遇到这样一个值得他喜欢的人,这是幸运。
可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徐大奎侧过头去,窗帘猎猎作响,把他的思绪拉回正题。
密封空间、小窗户、光柱、失去自由……怎么那么像监狱?
监狱!
徐大奎又一次直挺挺坐起来,阴沉着脸陷入回忆。记得有一次执行特殊任务,他带着小分队的成员去监狱提取重要犯人。
监狱压抑封闭的空间给他带来极大的压力,至今仍心有余悸。
难道是因为这次任务?
徐大奎哂笑着倒回床上,“咔哒”,关掉电灯,房间立即被黑暗侵占。
就是这样。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睡眠,明天还要带着温辞赶火车呢。
磨了温如许一个月,才让老爷子松口,答应他可以带温辞回家,徐大奎为此还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
是他亏欠温辞,任何苛刻的条件他都可以接受,没有怨言。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董长征可,居然有魄力辞职,专门和他合伙搞起了运输。这老小子,嗅觉可真灵。
不过,也不排除是宋老师在幕后推动。
嗯,就是让董长征给他保驾护航,嘿嘿。
一个月的工夫,事情已经落实的差不多。车子、场地、司机、甚至业务,都已经到位,等他从云山回来,他们就可以大展拳脚。
宋老师,你请看好吧,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侧过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徐大奎迷迷糊糊又一次沉入梦乡。这次,梦中会有什么在等着他呢?
半梦半醒间,徐大奎似乎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在部队小学的那段时间。他像孤魂野鬼一样,看着飞扬跋扈的“自己”,带着一帮子小弟呼啸而过。
看着“自己”整天斗鸡走狗惹事生非不学无术,沧桑的摇着头苦笑。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那时候的“自己”可真欠揍。
很快,场景就快进到杨树岸那场著名的斗殴事件。徐大奎看见“自己”满脸通红的挤到前排,挥舞着拳头给呕像魁哥加油鼓劲。
咦?怎么事情的发展和他的经历出现了偏差?徐大奎挠着后脑勺,越看越害怕。他记得清楚的很,大姐夫全程参与了这个案件的调查工作,参加斗殴的人员有一个算一个,审判从重从严。
判的最轻的也要三年有期徒刑!
完了完了完了,“自己”凑热闹要凑出大麻烦来了!徐大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数次张开双臂想要阻挡“自己”,然后对着“自己”愤怒的咆哮,甚至对“自己”拳打脚踢。
没用,统统都是无用功。
徐大奎就像轻烟,根本不能触摸到“自己”。最后,他绝望的抱着头,蹲在地上,看着稚气未脱的自己不知不觉也加入团战。
宋老师,我该怎么办?
不对,他的宋老师呢?
场景已经转换过好几次,可徐大奎一次都没有见过宋老师!一次都没有。
这不科学。
也对,没有宋老师的劝诫,他才会兴致勃勃的参与斗殴,可宋老师在哪?
徐大奎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想要进入部队寻找他的宋老师。可周围仿佛有无形的屏障,一次次尝试以后,他就明白他现在不能离开“自己”太远。
当“乌拉乌拉”的警笛响起时,现场斗殴的人已经被团团包围,插翅难逃。
徐大奎木然的靠在树干上,看着“自己”惊慌失措的被公安铐上警车,看着“自己”涕泪四流跟公安解释,看着“自己”抱着大姐夫号啕大哭。
哭吧,哭吧!很快就哭不出来了。
徐大奎飘在警车屁股后面,替“自己”悲哀。
“嗖”,场景像被人摁下快进键,事情的结局如同他的预料,“自己”获刑三年。
一夜白头的父母在徐大奎眼前一晃而过,接着就是新添的坟茔,然后还有几个劳改农场的画面闪过,最后定格在“自己”理着光头,茫然的望着家门。
徐大奎从没想过一双眼睛里能有那么多的情绪,悲痛与喜悦,愧疚和渴望,脆弱又坚定……
他捂着眼睛,不忍心再看。
这也许就是他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