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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 老太太屋子里头常年供着佛像,淡淡的香火气并檀木香气, 叫人很容易静下心来。老太太手里捻着一串碧玉佛珠轻转, 阖眸不语,她身后,老管家不停地朝霍天使眼色。
霍天站起身来, 躬身道:“母亲, 我手头事多, 你若是没有别的教诲, 儿子就先回去了。”
老太太仍是阖着眸,问道:“老四, 你跟母亲说实话,你是不是早知道那个小萱,就是你三哥找疯魔了的沈家少爷?”
霍天又坐了回去, 拿起桌上的青花瓷杯盏, 品了一口茶水,道:“我在南城见过他。”
既然见过, 就断没有认不出的道理, 他是故意把人藏起来的。
霍老太太终于睁开眼眸, 一双老迈的眸子闪烁着精明的光, 道:“你是不是不满你三哥, 故意让他着急?”
霍天道:“母亲何必试探我,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若是不满三哥, 多的是法子给他添堵,犯不着拿这事找他不痛快。我喜欢沈明煊,很喜欢,我不敢说我的喜欢比三哥多,但绝不会比他少。”
老太太蹙起眉,狠狠一拍桌,“你是喜欢女人的,那沈明煊再如何漂亮,也是个男孩子,你只是被他装扮的女人蒙蔽了眼!等你冷静下来,就会知道自己此时有多荒唐!”
霍老太太一贯威严,一大家子都敬畏她,对小儿子发脾气,却是头一遭。
霍天不为所动,固执地说道:“我不是被他的女人妆扮蒙蔽了眼,在南城遇到他时,我已对他心动,可他是沈家的二少爷,我知道还不是动他的时候,我耐心的等着,只是没料到沈啸威会把他卖给三哥!”
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道:“母亲,你是知道三哥为人的,背叛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明煊又性子倔,落到三哥手上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我要救他。”
老太太沉下脸来,“你想让我帮你从老三那里抢人?简直胡闹!”
“母亲!现如今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大哥与我一向不对付,二哥又和三哥交好,只有你站在我这边。”
“这一回,母亲不能站在你这边。”
老太太垂下眸,说道:“你先前也看到了,老三为了寻他那心肝肉,都要把他自己逼疯了,我帮你把那孩子抢回来,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分别?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能逼迫母亲在你们兄弟之间做出选择。”
霍天勾唇笑了一下,颔首道:“儿子理解母亲的难处,只是也请母亲理解儿子的难处,我已顾不得这许多了,母亲不肯帮便也罢了,就算硬碰硬,我也要把人抢回来。”
言罢,他略一颔首,起身便走,老太太在身后喊了他两声,却全无作用。
茶水渐渐冷了下来,“啪嗒——”几声脆响,老太太手里的佛珠竟断开了线,碧玉珠子散了满地。
有人说,常年礼佛的人,都是心里有愧的人,手里都沾着血。
“沈啸威真是好手段,一个不顶事的小儿子,就把我偌大的霍家搅得鸡犬不宁!”
她回头对管家说道:“把大爷请来,有要紧事要和他商议,从侧门进,避着些耳目,这一家子没个省心的。”
“老奴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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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四月,院子里花开得正好,很是一番热闹景象,只是沈家家主的院子里格外冷静,只一个伺候的下人,把刚煎好的汤药送进卧房。
屋里头除了卧病在床的沈啸威,便只有沈家大少爷沈明丞。
下人恭谨道:“大少爷,这是老爷今日服的药。”
窗前站着一抹颀长俊逸的身影,一袭深蓝长衫,瞧上去孤高冷漠至极,他回过眸,淡道:“放下。”
“是,大少爷。”
下人退下后,沈明丞朝床上的人说道:“爹,该用药了。”
短短两个多月,沈啸威已不复从前的威严霸道,面容多出许多皱褶,看上去老迈了不止十岁。
沈啸威冷斥道:“逆子!!”
沈明丞笑了一下,说:“这都是强身健体的方子,又不是毒.药,我怎么成了逆子?”
“你为了那个野种,幽禁自己的亲爹,把对沈家忠心耿耿的部下严刑虐杀,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沈明丞冷下脸来,缓缓踱到床侧,寒声说道:“爹,他们之所以死,是因为他们不肯开口说真话。你只要把明煊还给我,我自然会放了他们,你也依旧做你的大帅,如今中央在搞总统竞选,北边陆陆续续地响应,等一切成了定局,爹想翻盘也来不及了。”
沈啸威脸上青筋乍起,道:“你威胁我!”
“是威胁,也是请求。明煊到底在哪,我让人查过海关,他根本没出国。”
沈啸威道:“海关自然是查不到的,我让人用商船把他偷渡出去的,现如今,该在那些西方贵族身下做玩物。他虽然什么用处都没有,可生得一副好皮囊,倒是卖了个好价钱,不枉老子养了他十七、八年!”
沈明丞面沉如水。
过了许久,他说:“我本不想用这个法子逼迫父亲,可父亲不该激怒我。”
沈啸威冷笑一声,道:“老子倒要看,你这逆子还有什么好手段没用上,莫不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