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气哭了,恨不得上去揪胡氏的头发,“老天爷都看着呢!就算你不怕遭雷劈,也要为三个孩子积德!”
胡氏被当众戳穿,恼羞成怒,扯着三娘就打了起来。
司南上前要拦,有人比他更早。
槐树一脚把胡氏踢翻在地,那动作,比他练军体拳时还利落。
胡氏四脚朝天,摔得极其难看,
司南扶额,这小子注孤生没跑了。
转头就瞧见他把于三娘护到了身后,顺带着还把那朵绢花捡起来,塞进她手里。
司南:……
收回刚才的话。
胡氏哭呼天喊地地撒泼,根本没人理会。
最后还是于七宝抱着她的腿,哭着喊着把她劝回了家。
进了院子,胡氏还在尖声叫骂:“死妮子,有本事你就长到他家去,永远别再认我这个娘!敢进于家门一步,看不我撕烂你的嘴!”
于三娘缩着肩膀,呜呜地哭。
不是害怕胡氏的威胁,而是伤心自己的命运,为何就赶上了这样一个娘亲。
她的亲娘呀!
躲不掉、打不断、离不散的亲娘!
就算她一气之下把她卖了,她都没的反抗。
大娘搂着三娘的肩,同她一道哭。
于二娘跟着进了院子,去哄胡氏。
刘氏正在气头上,这么温软的一个人,愣是没管于家姐妹,拉着司南就走了。
孩子们颠颠地跟在后面。
最后,还是清婶心善,把于三娘带回了自己家。看胡氏那架势,至少今天晚上是不放心她回去了。
这天晚上,整条巷子都没睡安生。
有人想起了往事,当初司旭尚未发迹,也没多少钱,看到街上在发卖罪奴,瞧着于三儿小小一个,被主家打得遍体鳞伤,回到家拿了所有积蓄,把他买了下来。
也有人在琢磨胡氏的人品,从前街坊邻里地住着,只觉得她精明爱算计,没承想,竟这般歹毒。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司南身上,大伙的意见很一致,皆是敬佩。
从前只觉得他年纪小,性子傲,不爱同人说话,大伙也便没把他放在心上。
近来这俩月,眼瞅着他置摊子,养孩子,开铺子,时不时请大伙吃个肉串、喝口小酒,逢人便是三分笑,变了个人似的。
“以后真不能把他当个孩子看了。”
“可不是么,我瞧着,竟比许多街面上的还会来事。”
“欸,你说,年底咱家老三办事,请南哥儿做傧相可好?”
“自然是好的,这孩子往人群中一立,说话办事皆是体面。”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各家炕头,一说就是大半宿。反倒是司南睡得最安稳。
第二天,阴,有雾。
一大早起来,司南没像往常那样看着孩子们打拳,而是抬脚出了门洞。
果然,湿凉的台阶上,一个瘦弱的身影立在那里。
司南什么都没问,只是笑笑,温声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三娘点点头,低声道:“大郎哥,昨晚……还有之前的事,我替我爹娘道个歉……今日,你若不想去,也没关系。”
司南摇摇头,说:“他们做下的事,用不着你道歉,我也不会因为一句道歉就会原谅他们。”
就算要道歉,也不该是对着他。
这样的结果,三娘并非没想到。
她含着汪,对司南深施一礼,“我知道了。”
司南失笑,“你知道什么了?知道我决定骑新飞车带你去,让槐树骑着旧飞车去买菜吗?”
三娘猛地抬起头,湿红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郎哥,你……”
司南微笑着,像个温和的兄长,“还有谁去,一并叫上,我去推车。”
眼中的泪珠唰的一下掉下来,脸上却是笑着的,“我、就我自己,我娘不让她们去。”
司南点点头,“好,待会儿见。”
他前脚进门,二郎后脚就出来了。
小家伙稳重地叫了声“三姐姐”,扭身进了于家门洞。
东头屋,于七宝摊着小肚皮睡得正香,冷不丁被二郎揪着耳朵弄醒了。
七宝迷迷登登,眼还没睁开就张着嘴骂:“哪个龟孙儿,敢揪你爷爷!”
二郎沉着脸,狠狠一拧,“再骂一句?”
于七宝嗷的一声,精神了,“二、二郎?你咋来了?”
二郎懒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你爹今是就去沧州了,三年见不着,我哥要带三姐姐去给他送行,你也去。”
——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
于七宝皱了皱小脸,怂叽叽地说:“我娘说了,我爹犯了事,砍头的大事!让我们谁都别去,不然都得被砍头。”
“要砍早砍了,还能由你在家晾肚皮?”二郎绷着小脸,“再怎么样那也是你亲爹,就算他这人坏透了,也没歪待过你,若是你今日不是,万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二郎尝过失去亲人的滋味,比同龄的孩子早熟许多。余下的话他没说,转身出了门。
于七宝手忙脚乱爬下床,裤子都没穿就往外跑,“二郎你别生气,我去,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