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家长同样震惊。
那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人,清瘦白净,一身的书卷气,眉眼和方才的小郎君有七八分像。
同样,和小崽也很像。
对方看到小崽,情绪非常激动,若不是身旁的老仆拦着,恐怕就要冲过去了。
眼睁睁看着官学大门关上,男人这才把视线收回来,转而深深地看了唐玄和司南一眼,然后便骑上马匆匆离开了。
老仆和车夫留在了原地,时不时往司家这边看上一眼,仿佛怕他们跑了。
当然,司家人同样在盯着他们,那位小郎君的身份唐玄让人去查了。
全家人情绪都有些不对,赵仲针安排亲随,将他们请进对面的茶楼。
刚坐下没多久,年轻男人便回来了,除了一位穿着儒衫的老人家,还有一个熟人——乔冶。
乔冶当初住在学子公寓,常常教导小崽读书,无论小家伙有多少稀奇古怪的问题,他都会耐心且机智地解答。
小崽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老师,后来他考取了功名、得了官身,也没和司家断了联系。
小崽的遭遇在汴京城不是秘密,显然,乔冶已经跟对方提过了,想来也介绍了唐玄和司南的身份。
如今一老一少虽急切,却依旧维持着礼仪体面,冲着二人深深一揖,“燕郡王和洛阳县公对乔家恩重如山,请受老夫一拜。”
司南的手不自觉握紧,强自镇定道:“老先生此话何意?”
老人家没有言语,只是红着眼圈,再次揖礼。
乔冶适时上前,介绍了他们的身份。
老者名叫乔先齐,是真宗朝的进士,蜀地有名的大儒,德高望重,这次是被官家下旨请来到太学讲经的。
年轻人是他的幼子,乔安之。乔安之少有才名,未及弱冠便考中了进士,后在应天府做官。
乔安之为官耿介,得罪了权贵,进京述职途中乔夫人和年仅两岁的双胞胎儿子不幸被掳。
虽然后来大理寺插手,权贵伏诛,案子了结,双胞胎之中的老大却丢了。
歹徒供述,当时官差追得紧,为了逃命,他们把那孩子丢进了汴河,不可能活了。
乔家人在河里捞了足足三个月,一无所获,再加上乔夫人忧思过度,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乔安之不得已辞去官职,带着家人回到蜀地。
若只有小崽一个,时隔五年,就算在大街上碰到乔安之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巧就巧在,还有幼子。
两个孩子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根本不用怀疑!
唐玄派出去的人也回来了,找到了当年案宗的抄本,还有两个孩子幼时的画像。
“长子名冉,幼子名晞,是先母起的。先母生我时已年逾不惑,九死一生,以至落下病根,后闻听长孙罹难,经受不住,没两年就去了……”
乔安之说了些什么,司南根本没往脑子里去,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那张脸上。
他眉眼间的倔强和悲伤,他努力抑制住哽咽的模样,他激动时的小动作……仿佛看到了小崽长大后的模样。
血浓于水,做不得假。
司南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沉再沉。
倘若小崽是被丢弃的,倘若乔安之是渣爹,哪怕自私一回,哪怕用些手段,他都要把小崽留下。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乔家同样爱孩子,这些年饱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更何况,乔安之还是因为为官清廉耿介,方才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司南所有的聪明才智阳谋阴谋在此刻都没办法施展。
半晌,他才轻声开口:“所以,我家小崽,原本是叫‘乔冉’吗?”
不等乔家人回答,唐玄便果断地说:“他叫‘司鸿’,名字是你取的,今年除夕就会写到族谱上,我已向官家请旨,赐他郡王府玉牒。小崽,是司唐两家的孩子。”
乔家父子双双一怔,惊讶地看向唐玄。
来之前,他们一心担忧无法报答唐玄和司南的大恩,无法面对久别重逢的孩子,怎么都没想到唐玄居然不肯放人。
他们不是收留了好几个孩子吗?冉儿仅仅是其中之一啊,燕郡王和洛阳县公为何这般不舍?
还有旁边那几个小家伙,看着他们的眼神仿佛在看抢孩子的大恶棍。
怎么回事?
就连乔冶都愣愣的,不知如何圆场。
两个小家伙的到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小崽敏锐地觉察到茶室里奇怪的气氛,小心地偎到司南身边,没有说话。
直到司南把他捞进怀里,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小崽才乖乖地说:“只有一篇策论,很快就写完了。出了考场后看到晞晞在哭,说是找不到爹爹了,我就带他过来了。”
说着,看了眼旁边的陌生人,小心地问:“师父哥和郡王爹爹可以帮他找找吗?”
“不用了,我爹爹就在这里,祖父也来了!”乔晞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还亲昵地钻到乔老先生怀里撒娇。
两个孩子的性格差异,一下子就显出来了。
乔安之不错眼地看着小崽,看到他特殊的小手,不由攥紧了拳头,若不是教养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