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小皇帝也已经能与他分庭抗礼了,刚露出獠牙,就快准狠地将他一击必杀,直接抄了卫鹤荣全家。
装蠢是有门槛要求的,蠢过头了太假,得蠢得刚刚好,还不让人察觉。
宁倦能把握好分寸。
宁倦也没让陆清则失望。
面对两位皇叔的亲切问询,答得天真而不失愚蠢,该听不懂的就听不懂,该被套出消息的就被套,末了还要露出一副沉思的神态,似乎在思索有没有失言。
看起来的确是个没有受过一点教养,从冷宫里长出来的野皇帝。
宁琮就没把小皇帝放在眼里过,但他顾忌着宁璟,虚与委蛇了半天,眼珠忍不住开始四处乱飘:“陛下,你不是将陆太傅留在宫里讲学么,怎么不见人?”
宁璟呵呵笑着,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
他这么一提,宁倦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太傅身体不适,歇下了。”
宁琮的脸皮恁厚:“臣与陆太傅一见如故,他身子不好,臣该去看看,你们聊,本王去看望一下陆太傅。”
宁倦不冷不热道:“多谢皇叔盛情,只是太医叮嘱了,太傅休息时不能打扰。”
想起昨日见到的那张脸庞,清冷冷的像片薄雪,眼角偏还点着魅气的泪痣……
宁琮心痒得厉害,咂了咂舌,还是不肯放弃:“听说陆太傅教得不甚好,不如这样,臣给陛下推荐几位大儒,陛下把陆太傅交换给……”
宁倦杀人的心都有了,胸口一片滚沸,语气彻底冷下来:“皇叔,陆太傅是先皇亲自指给朕的,你若是有异议,不如去找先皇说。”
此话一出,满屋寂静。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这么沉不住气。
见宁琮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看够热闹的宁璟呵呵笑道:“蜀王就是开个玩笑,陛下何必动怒。四哥,陛下护师心切,话说得重了些,你可是长辈,应当不介意吧。”
宁琮阴阴地盯着宁倦,皮笑肉不笑:“六弟说笑,本王怎么会和一个孩子计较。”
气氛僵成这样,自然寒暄不下去了,宁琮和宁璟又一道离开了乾清宫。
宁倦的怒意却丝毫未减。
不仅是因为宁琮那居高临下的鄙夷,他还毫不遮掩地觊觎着他身边的人,敢提出交换!
铺天盖地的屈辱感。
他现在太弱小了,手头无权无人,连陆清则都护不好。
权势。
宁倦死死攥着拳头,将这两个字磨碎在齿间,眼底阴鸷一片。
陆清则小憩了会儿,揉着眼睛走进暖阁,就见小皇帝一副气得快炸掉的样子,眯了眯眼:“之前都同你说过什么?为君者,要喜怒不形于色。”
宁倦看他一眼:“但我就是生气。”
“生气就深吸两口气,压一压,风水轮流转,回头加以十倍报还就是了。”
宁倦听他的,深吸了两口气,空气里淡淡的梅香与药味一同扑来,郁结心头的闷气果然散了点,但还是郁闷:“难道当了皇帝就不能有情绪了吗?”
陆清则看他平复点了,忍不住又捏了捏这张气嘟嘟的小脸蛋,含笑道:“当然能有,但要看在谁面前。比如在你先生我面前,想笑想闹想撒娇随意。”
宁倦躲开他的手,对这番话嗤之以鼻:“朕从不撒娇。”
这小崽子,到现在连声老师也没叫过。
陆清则暗暗摇头。
找个机会再增进点信任感吧。
晚上的时候,陆清则被请进了宁倦的寝殿。
殿里四角都放着炭盆,暖融融的,小皇帝已经换上了身白色的寝衣,坐在床上,小腿无意识地一晃一晃,看陆清则进来了,扬扬下巴,示意陆清则看铺上了厚厚褥子的罗汉榻:“你睡那儿。”
那张罗汉榻在窗下,支摘窗已经牢牢关上了,还糊了层纸,不会透风。
虽有些窄,但陆清则身形清瘦,睡榻上也不会伸展不开。
以小皇帝拧巴别扭的性格来看,这是昨晚看他被窝里冷,在拐弯抹角地关心他?
但又以小皇帝警惕的性子来看,不太可能容许与他睡一间屋子,毕竟他还没得到全盘的信任。
除非是……
陆清则得到答案:“喔,难怪你白日里那么气,宁琮又发疯了?”
宁倦重重地“哼”了声:“陆太傅,宁琮还真敢当街把你抢走。”
昨晚就来了个骚扰的,让陆清则一个人睡,他不放心。
而且……会很冷吧。
宁倦垂下长长的眼睫,不太想承认自己关心陆清则,爬到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你要是敢磨牙说梦话打呼,朕就把你丢出去。”
凶巴巴的。
陆清则好笑:“臣遵旨。”
到底是小皇帝的窝,榻上也比昨晚的床舒服。
陆清则昨晚就没休息好,精神疲倦,躺下来没多久,意识就混混蒙蒙的。
恍恍惚惚不知道睡了多久,陆清则忽然听到了一点极为细微的声响。
他身子虚,觉也浅,但往往意识醒了,身体的反应却要慢上好几拍,等艰难地睁开眼,正看到窗外掠过几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