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弊良多,导致权佞当政,贪官横行,地方官阳奉阴违,朝廷里阉党与内阁热闹地打成一团,内阁获胜后,又以内阁首辅为首,形成了新的党派,”对方也不避讳,摇晃着酒盏,谈笑自如,“我远在临安府,也听说过不少京城传来的事,卫党如此嚣张,恐怕那位卫首辅也始料未及,控制不了了,养蛊终被反噬啊……哎呀,一不留神说了这么多,这是可以说的吗?”
陆清则安静听着,颔首:“隔墙无耳,自然可以。”
“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陆清则身体微微前倾,温润沉静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人的脸:“阁下都发表对先皇、朝廷和卫首辅的见解了,不如再大胆点,说说对当今陛下的见解?”
这一回,侃侃而谈了许久的年轻人却安静了下来,指尖搭在酒盏边沿敲了敲,才出声道:“江右的事,我也听说了,倒是很出乎意料。我想皇帝陛下冒险亲自降临江右,原因有三,一是为了抓卫首辅的把柄,二是为了拯救灾民于水火之间,三是为了博得声名。真没料到,陛下竟是这般的人。”
“哦?”陆清则挑起眉毛,“你原来以为的陛下,是什么样的?”
对方又安静了片晌,吐出几个字:“嗜杀残暴、冷血无情、不择手段。”
湖面的风泛着凉意,陆清则却毫无所觉,脊背不知何时绷紧起来,盯着他没吭声。
年轻男子又镇定地饮了一杯酒:“你都问我三个问题了,公平起见,也该我问你了。”
陆清则预料到了他想问什么,语气淡淡:“请说。”
“陆太傅,你不是临安府人么?”对方笑道,“怎么连临安话也听不懂?”
陆清则眼也不眨:“离开多年,听到乡音略有恍惚罢了。倒是段公子,你一语道破我的身份,像是处心积虑已久,派人盯着我,看起来更是可疑。”
段凌光叹气道:“是很久,从听说你还活着开始,我就在猜想你会不会来了,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或许无独有偶呢?”
居然直接就说穿了。
陆清则瞥他一眼,指尖甚至都没颤动一下,剥了个菱角,没有露出任何异色。
看他那么四平八稳的,竟连一丝情绪起伏也无,激动得恨不得跳进湖里游三圈的段凌光忍了会儿,还是没忍住,拍案而起:“老乡?是老乡吧?不是老乡你特地找我问小皇帝做什么,别装了啊,我都猜到了!”
陆清则往嘴里递了个菱角,语气平静:“嗯。”
段凌光激动得凑到他面前:“我来了七八年了,你呢?”
陆清则:“比你晚一点。”
“……”段凌光哐哐拍桌,“你怎么这么淡定?你都不激动吗!”
陆清则测了测自己的脉搏,感觉心跳应该没上八十,想了想:“还好?”
方才在岸上见到主动来搭茬的段凌光,他就生出丝疑惑了,等到坐下来,听他那番言论,他就隐隐猜到了,心里确实没多大起伏。
陆清则的冷静十分能感染人,段凌光的情绪很快冷却下来,默默坐回去跟着一起剥菱角,嘴上碎碎念:“我这位原身是被继母陷害,推进水里淹死的,我加班猝死,再睁眼就出现在这儿了,幸好看过点原文,了解点剧情……”
陆清则听他倾诉着,又往嘴里放了个脆嫩清甜的菱角:“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说说,尽管说。”
“既然你对陛下那样看待,”陆清则盯着他的眼睛,“你还打算按原剧情走吗?”
段凌光果断摇头:“不。”
段凌光也往嘴里丢了个菱角,权当下酒菜,摇摇手指:“上辈子当社畜,这辈子做咸鱼,谁爱造反谁去。原书主角都斗不过你家小皇帝,更别说我了,留在临安府不挺好的?家有豪宅,腰缠万贯,不愁吃喝,闲得发霉了还能宅斗一下,调剂生活,多滋润。”
看他表情真挚,对原来的发展路线唯恐避之不及,陆清则确认他所说的都是真心话,嘴角弯了弯,露出了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抬起的手也不动声色地放了下去。
宁倦总担心陆清则会遇到危险,下江南前,命人改造了一个袖里飞箭。
很是精巧的小玩意,扣在手腕上,几乎察觉不到重量,里面有三枚淬了毒的袖箭,轻轻按动机关,毒箭便能嗖地飞出,讲究的是个出其不意。
无论段凌光是不是同乡,他都不太想杀一个未曾做某件事的人。
何况段凌光与他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能不杀人自然是最好的。
段凌光没察觉到危险擦身而过,又饮了杯酒,神色微醺:“我是准备留在临安府养老的,你呢?京城和临安府不一样吧,你又是小皇帝的老师,位置那么显眼,挺危险的吧。等你们解决了卫首辅,你还要继续在朝为官么?”
陆清则待人虽然客气温和,但内里疏离,鲜少谈及心事,难得遇到个同乡人,沉吟了会儿,还是回了话:“不了,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后,我准备辞了官,四处走走。”
上辈子因为心脏病,被困在原地,这辈子要是再不能四处走走,岂不是愧对这第二条命了。
段凌光鼓掌:“急流勇退,谓之知机!我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