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只是一片死寂,没有半分波澜。
不知多久,容舒喝完了一坛酒,高声道:“再送酒来!”
可是等了很久,始终没能等到半点动静。
容舒不耐地皱了皱眉,起身便朝后方的庭院走去,却在经过藏宝的阁楼时脚步一顿。
停滞许久,容舒最终缓缓走进阁楼。
里面藏着的万千珍宝早已被他扔了出去,他始终记得那日的“盛景”,无数三界之人抛弃了一切为人的体面,在千金楼外疯狂地抢夺着珍宝。
那一日,千金楼外血流成河,血腥味足足一月未散。
容舒讽笑地低笑一声,走进最里面。
那处有两个万年玄冰盒,盒身澄净,正幽幽泛着蓝光。
容舒轻抚着其中一个冰盒,里面放着一颗栩栩如生的心,仍是鲜艳的红色。
姜斐的心。
她当初剜下后,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
而另一个冰盒……
容舒伸手抚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空荡荡的。
很奇怪,他分明将自己的心剜了,却仍像是能感觉到疼痛一样,想到便会忍不住瑟缩。
容舒将两个冰盒靠的近了些,仿佛他离着她也近了许多。
他轻笑一声,极近欢愉。
“楼主。”阁楼外,守卫的声音陡然传来。
容舒敛起笑,转身走出阁楼,守卫抱着一坛酒站在门口,见他上前,忙将酒递上前去。
容舒接过酒便欲离开。
“楼主,”守卫迟疑了下,又道,“人界近日有了不小的动静,似乎……一个凡人有飞升的迹象。”
容舒不甚在意,下瞬想到什么,脚步逐渐顿住,最终讽笑一声,起身离去。
……
游方镇。
因着当初无念山的那场仙魔大战,游方镇也受到殃及,足足恢复了数十年,方才勉强有了往日的繁华。
可令众人奇怪的是,在当年游方镇的百姓人人都向外逃难时,一个穿着红衣、浑身被血染得暗红的独臂男子却搬到了游方镇。
他没有右臂,且像是被人齐齐切下的一般。听闻是因着他曾用这只手伤了自己所爱之人,所以在自尽未成后,亲自砍了右臂。
他在游方镇并没有居处,反而只是住在游方客栈的客房中,每日鲜少说话,即便有人问他,他也一字不发,仿佛天生的哑巴。
更多的时候,他去游方镇外的丛木中坐着,一坐便是一整日,等到萤火虫飞来,方才离开。
时日长了,有好事之人询问他是不是痴傻之人,他依旧不语。
可众人分明已经默认了,只说他是个傻子。
直到一次,那好事之人将他手中的银簪抢了过去,那一日,所有人都看见,那好事之人的骨肉是如何一寸一寸化作一滩烂泥的。
从此以后,再无人敢招惹他。
如是,不知过了多少年。
无念山逐渐恢复以往的生机,连带着游方镇也开始有了当年繁华的模样。
这日,两个仙修模样的人到游方镇来采买些物件,口中小声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人界近日竟有人有飞升之相,连师尊都没能飞升呢!”
“你懂什么?我听说,那人界之人,曾经是师尊的师尊呢!”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师祖?”
“什么师祖,他早已不在无念山了,放着无念山大好的灵气不要,偏要去人界修……”
“……”
那二人终渐行渐远。
只是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满身颓然的红衣男子逐渐停了脚步,糙乱的长发挡住了眉眼。许久,他抬头看向无念山的方向,好一会儿方才收回视线,继续朝丛林走去。
他们都知道,她离开了。
且永不会回头。
可是,他们都在用各自的手段,不相信着。
……
人界,柳安城。
正值寒冬时节。
“怪物啊!”
“可不是,脸上的胎记便是不祥之兆,老妖怪……”
“多少年了,竟还是这幅样子,真该一把火烧了他!”
“可怕……”
周遭的人看着正提着竹篾的白衣男子窃窃私语着。
云诀却始终一言未发,仍安静地回到山脚下的宅院。
他再次待了有近百年了吧,具体多少时日,他也记不大清了。因着样貌未曾改变,早已被人认作可怕的怪物。
却也无所谓。
云诀走进宅院,寒冬腊月里,周围的树木早已枯损,唯有这棵榆树,始终绿意盎然。
他将竹篾中的糕点放在榆树下的矮桌上,将话本放在摇椅上,转身走进柴房做起饭来。
如同当初在幻境中经历的一般。
用完晚食,他便去当初姜斐房间的软榻休息。
一切,都如同她还在时的样子。
只是,今晚的云诀却无半分睡意。
他坐在软榻上,定定看着头顶的屋梁。
明日,便是他飞升历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