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岁忍了又忍,才没转过头看他,她不能落入他的陷阱。
又过了一会儿,陆行越又喊了一声,“岚岁。”
沈岚岁:“……”
她默默在被子里攥紧了手。
陆行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的被子微微动了一下,心里骤然一松,失笑道:“我知道你没睡。”
沈岚岁抿了抿唇。
褥子微微一沉,陆行越的清冽味道逐渐逼近,最后停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我今天确实有许多不当之处,是我对不起你。”他坐在床边,没看沈岚岁,怕她觉得不自在,视线只落在床尾。
他语气诚恳,沈岚岁紧皱的眉头不由得松开了些,还是没出声。
陆行越以为这些话说出口会很难,所以在浴房里纠结了那么久,现在坐在沈岚岁身边,他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日我语气不好,不是责怪你,只是有些担心……”他顿了下,耳垂微红。
沈岚岁诧异挑眉,害怕?怕什么?
“我怕你同情怜悯我,我受不了那样的眼神。”陆行越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自嘲地叹息一声,“也怕治不好,这辈子都只能做个瘸子。”
“后面穆崇安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但他行事狠辣,我怕你被盯上,怕你受我牵连。”陆行越瞥了身边人一眼,却见被子又往下滑了一些,露出来的那只小耳朵听得很认真。
他哭笑不得,一直悬着的心却落到了实处。
他自己都没发觉,再开口的声音更轻了些。
“我不善言辞,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以后不会再犯,你要是哪里不高兴,可以直接和我说。”
他偏头看着沈岚岁,那目光如有实质,沈岚岁腹诽他马后炮,但憋了一天的火气确实消散了。
仔细想想其实她可以理解陆行越的心情,天子骄子跌下云端,就算表现的再云淡风轻,心里还是会不舒服的。
像在心底埋了一根软刺,平时不动就不会痛,也没什么存在感,可一旦碰到了,就钻心的疼。
再想想陆行越说穆家人偏执狠辣,也是深有体会吧?
沈岚岁这下彻底没火了,只剩满心无奈。
陆行越等了片刻,见她还是没有转身的意思,无声叹息,起身去把剩下的灯熄了,脱下大氅挂起来,折回床边躺下。
卧房骤然黑了下来,窗外依稀传来几声鸟叫。
陆行越刚拉起锦被,闭上眼,就有一只手从里面摸了过来。
陆行越猛地睁开眼。
那手毫无章法地在锦被上四处乱按,好像在找什么。
眼看着摸的位置越来越偏,陆行越面色微红,一把抓住那不安分的手,低声问:“做什么?”
手顿了一下,随后猛地抽了出来,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似是安抚。
陆行越一怔,转头向里侧看去,就见沈岚岁不知何时躺平了,闭着眼,面色温和。
他福至心灵,哑然失笑,这是接受他道歉的意思?
拍了两下后沈岚岁就要收回去,陆行越却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同时一愣。
沈岚岁睁开眼,惊疑不定地看着床顶,他握她手做什么?
陆行越也看着床顶,费解地想:我做什么要握她的手?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阵,沈岚岁感觉自己手都要熟了,热的慌,不由得挣扎了一下。
陆行越立刻放开了她的手,声音微哑,“好眠。”
沈岚岁立刻躺的板直,安详的像座雕塑。
陆行越那点不自在瞬间消散,低笑一声,收回手闭上了眼。
翌日陆行越睡得有点过头,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了。
他一惊,又想到自己现在无事一身轻,松了口气。
躺着平复了会儿心跳,陆行越才慢慢坐起来,他转头看了看床里侧的人,侧卧背对着他,似乎睡得还是很沉。
他心里划过了一丝古怪的感觉,但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昨夜睡得太晚。
可等他洗漱锻炼回来,沈岚岁还是没起。
他心中不祥的预感更浓,大步走到床边唤了沈岚岁一声,“岚岁?”
沈岚岁没有反应。
陆行越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醒醒,岚岁。”
这次她倒是动了,迷迷糊糊地转过身,睡眼惺忪,脸色煞白。
陆行越心猛地一跳,见她额头已经沁出一层冷汗,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热。
不是发热怎么会这样?
“你哪里不舒服?”
沈岚岁刚醒,又冷又疼,只茫然地看着他不说话,或者说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一阵阵坠痛的小腹。
陆行越见状当机立断转身,“来人——去请府医过来!快!”
门外候着的穆朗二话不说就去叫人。
观春和赏夏担忧地隔着门板问:“公子,夫人怎么了?”
“进来!”
陆行越厉喝一声。
观春一个激灵推开了门。
两人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直直地向着床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