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在世,不过如此。”
陆行越坐在书案后,听到这句忍不住抬起头,“他真这么说的?”
穆朗颔首:“是,咱们的人混在人群里,听得一清二楚。”
陆行越若有所思,“你觉得如何?”
穆朗沉默片刻,摇摇头,“属下说不好,感觉像江湖上那种招摇撞骗的骗子。”
“后面还有人去看么?”
陆行越放下手里的书卷捏了捏眉心。
穆朗说:“没了,后面有人想试试,结果刚进门就被赶出来了,说今日神医看诊时间已到,想来的三日后早点来。”
陆行越动作一顿,沉吟良久,缓缓笑了起来。
“那神医叫什么?”
穆朗一顿,“不知。”
陆行越:“……姓呢?”
穆朗:“……不知。”
陆行越:“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穆朗:“……”
“不知。”
一问三不知,他自己都觉得丢人,默默地低下了头,“属下无能。”
“不是你无能,是这神医太聪明。”
陆行越原本对见神医这件事还有些抗拒,这会儿反倒是被勾起了兴趣。
“还春药堂的掌柜说三日后神医会来?”
穆朗说:“是,主子要去看看么?”
想起沈岚岁期待的眼神,陆行越无声叹息,“去。”
就当是全了她的心愿。
沈岚岁乘马车回首饰铺子,没急着走,掌柜的把之前她交代的首饰都打了出来,取出样品给她看。
她最喜欢的一支镂空银蝶流苏发簪打出来后效果极好,流光溢彩,精致灵动,插在发间随着主人走动轻轻摇晃,银蝶似是要展翅而飞,十足抓眼。
掌柜的和几个伙计凑在一起看,啧啧感慨,“真好看啊!小的还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簪子,这般巧妙的样式,怕是只有宫中才能见到!”
“难怪之前掌柜的不许我们看,这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我得自己抽自己嘴巴子!”
“要我说还得是夫人这般容貌才配得上这样的好东西!”
沈岚岁小心翼翼地把发簪取下来,看了说话的伙计一眼,笑着道:“首饰有价,人无价,没什么配不配的,只要有人喜欢,就给她试试又何妨?”
掌柜的捋着胡子颔首道:“夫人说的极是,开门做生意,没有瞧不起客人的道理,你们都学着点!”
“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小的记下了。”
几个伙计忙不迭点头。
“这簪子现在只有一支?”沈岚岁合上盖子问。
掌柜的说:“是,目前仅此一支,是样品,若是夫人觉得可以,我再让人多做几支。”
沈岚岁沉吟片刻,叮嘱道:“不用做太多,物以稀为贵,若是人人都有,也就不稀罕了。”
掌柜的一思量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口答应下来。
沈岚岁又看了看其他样品,觉得好的就让掌柜的批量做,有的样图很好看,做出来却差了点意思,她直接带回去看看怎么改合适。
就这么一来一往,又过了大半个时辰。
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是下午。
沈岚岁进角门的时候问了一声,“公子回来了么?”
看门的摇摇头:“没有。”
她松了口气,摘了斗笠往平澜院去。
不止下午没回来,到了晚上还是没见到人,沈岚岁习惯了和陆行越一起吃饭,连着几顿都没见到人,还真是有些别扭,吃饭的时候她频频往门口的方向看。
赏夏和观春看在眼里,观春低声问:“夫人看什么呢?”
赏夏拉了她一把,佯装嗔怪道:“你这人怎的明知故问?”
观春拍了下自己的嘴说:“是是是,瞧我这破嘴。”
沈岚岁:“……”
她睨了两人一眼,“在我这儿演什么呢?平澜院伙食太好,你们的胆子是越养越肥了啊。”
赏夏和观春笑了起来。
“这不是看夫人郁郁寡欢,奴婢想着给夫人解解闷嘛。”观春上前替她盛了碗汤,“公子虽伤了腿,但好歹没被撤了官,说不定是锦衣卫那边有什么事呢?锦衣卫行事向来谨慎,公子也没法与夫人说,夫人别多心。”
赏夏赞同地点点头。
沈岚岁端起碗吹了吹,“我不是担心,只是忽然少了个人,心里空落落的。”
赏夏掩唇笑了起来,“夫人这是想公子了,自古相思最熬人。”
“相思?”沈岚岁顿了下,有片刻的茫然。
这个词对她来说实在陌生。
平静的心湖像是被人投入了一枚小石子,激起圈圈涟漪。
用过晚饭,她伏案就着油灯把那几个首饰又看了一遍,写下需要改进的地方。
边写边看,看着看着却走了神。
窗外北风渐狂,透过窗隙吹得满背冰凉。
她抓起一边的薄毯披好,单手撑在几上,脑中忽然浮出了一首词,便提笔写了下来。
写完她看了一眼,心重重一跳,在胸膛里砸出了回音。
无奈轻笑一声,她抚了抚额,“真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