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岁坐在桌旁,神思不属,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混乱的状态。
门外由远及近响起了观春的声音,“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
紧绷了一晚上的心弦骤然断裂,沈岚岁猛地起身,“谁来了?说什么了?”
观春跑了一路,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框急道:“来了一位公公,说是陛下有旨,宣夫人入宫!”
之前穆朗来说过,沈岚岁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坐立不安,然此时真的等到了宫里的旨意,她反倒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确定没什么问题,提步便往外走,“那就入宫。”
赏夏立刻追上,“夫人,外面冷,把披风穿上吧?!”
沈岚岁从她手里接过披风往身上一披,沉声道:“你们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奴婢——”观春不放心,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岚岁抬手打断了,她冷静道:“你们不能进皇宫,跟去也无用,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侯爷也在,没什么大事。”
她三两下系好了披风的衣带,转身大步而去,淡蓝色披风在空中扬起又落下。
观春和赏夏担心的不行,却也只能在原地打转。
“陛下好端端的怎么会召见夫人?”观春忍不住咬了咬指甲。
赏夏摇摇头,看着沈岚岁离开的方向,咬牙道:“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一定。”
沈岚岁一路被人引到了御书房,正准备上台阶,夜色中一顶金红交织的步辇被抬了过来,“陆三娘子,好巧啊。”
“容昭殿下?”沈岚岁诧异地看着缓缓下步辇的容昭,心生疑惑。
公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总不能也是陛下传召吧?
容昭鬓边流苏微微晃动,她抬手轻抚,嫣然一笑道:“见到我很惊讶?”
沈岚岁摇摇头又点点头,“这个时间见到殿下很惊讶,但在皇宫里又不惊讶了。”
“我听说明英侯的腿好了,特来凑个热闹,三娘子不会嫌我吧?”
“怎么会?殿下请——”
沈岚岁侧过身,让容昭先行。
容昭走到她身边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父皇最不喜畏畏缩缩的人,你平时如何,一会儿就如何,人之相处,不外乎以诚相待。”
这是在提点她?沈岚岁眸光微闪,心口发热,颔首道:“多谢殿下点拨,妾身感激不尽。”
容昭莞尔:“进去吧。”
两人携手入内,惠安帝刚抬起头就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容昭没松开沈岚岁的手,面上带了几分促狭之色,“女儿听说心上人腿好了,这不是一时情急嘛,迫不及待来看看。”
“没想到在外面碰见了陆三娘子,女儿爱屋及乌,就把人带进来了。”
容昭给沈岚岁一个眼神才松开她。
沈岚岁立刻上前跪地行礼,声音干净清亮,语速不疾不徐,从容淡定道:“妾身沈氏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安帝打量了她几眼,又转头冲容昭抬抬下巴,“你倒是会挑时候,坐吧。”
容昭立刻笑逐颜开,“谢父皇!”
她在侧边落座,好奇地问:“父皇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还让侯爷跪着呢?”
“哼——”惠安帝冷哼一声,“你不妨问问他都做了什么好事!”
他的怒气不像假的,容昭唇边笑意微淡,坐直身子问:“陆行越,你好大的胆子,竟惹的龙颜大怒!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岚岁心里“咯噔”一声,转头看向陆行越,陆行越也看了过来,安抚地冲她笑了笑,转回头道:“臣纵容妻子假借神医之名在外抛头露面,在陛下垂询之时,意图隐瞒,欺君罔上,辜负陛下信任,臣罪有应得,求陛下降罪!”
惠安帝又冷笑一声,“容昭你说,此等大罪,该如何罚?”
容昭公主一愣,下意识地看了沈岚岁一眼,沈岚岁却只是怔怔地看着陆行越。
容昭思量片刻说:“单是欺君这一条,确实该罚,父皇如此信任倚重他,可他却犯下如此大错,真是不知好歹!”
陆行越叩首伏地,没有辩解。
容昭话锋一转,“不过,看事不能只看一面,从小父皇就教育女儿,有错就罚,有功就赏,赏罚分明才能服众,但人心不是非黑即白,功过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怎么?你要为他求情?”惠安帝眼神犀利,剑眉微压,看着极为威严。
容昭起身道:“女儿并非为他求情,而是为陆三娘子求情。”
“哦?”惠安帝哂笑,“那你说说,为何替她说话?”
“陆三娘子女儿之前在赏菊宴见过一次,性子洒脱豁达,最是守礼的一个人,若非迫不得已,怎会假借神医之名抛头露面?”
惠安帝没说话,视线却落在沈岚岁身上,浮浮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容昭再接再厉道:“阳都神医之名女儿也有所耳闻,还想着有机会要去拜访一下,没想到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父皇,天下有才之士何其多?可医术能到如此境界,能堪称一声神医的,仅此一位,她行事虽然不妥,但心是好的,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