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程进一甩拂尘叹息道:“诏狱一事,最让陛下生气的,不是平澜侯擅闯诏狱,也不是贵妃为他们求情。”
程加更加不解了,“这都不生气,还能因为什么?”
程进翻了个白眼,又给他一下,“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蠢笨的徒弟?”
他一手执拂尘,一手背在身后,看着远处巍峨的宫墙,眸光幽深,“身为天子,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威严,平澜侯打着贵妃的名号就能把人从诏狱带走,无疑犯了陛下的忌讳,这是其一。”
“其二,他的消息太灵通,来的速度太快,贵妃也是,陛下还没说什么,她就已经做好了求情的准备,显然是事先听到了风声。她从哪儿听到的?谁告诉她的?”
程加这会儿脑子终于灵光了,“哦!我知道了,贵妃在陛下身边有人。”
程进颔首,“贵妃的手伸得太长,管的太宽,已然失了一个妃嫔的本分,这才触了陛下的逆鳞,陛下分走五殿下手里的权力,一是敲打靳府,二是敲打贵妃,三则是警告五殿下。”
程加恍然大悟,感慨道:“贵妃聪明反被聪明误,没得到好不说,还惹了一身骚。”
“伴君如伴虎,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日后多动动你那榆木脑袋。”
程进摆摆手:“赶紧的,去请七殿下过来。”
“谢师父教诲,徒弟这就去!”程加笑着滚了。
程进看着他的背影,半晌笑了声,摇摇头回御前伺候去。
早起时天还算晴,半天的功夫已经堆了厚厚一层云,乌压压的,看着像是要下雨。
陆行越走到宫门口,刚抬起头就听有人唤自己:“三郎——”
陆行越诧异转头,就见沈岚岁站在一边的马车前在冲他招手。
他快步上前,一张嘴呼出一片白雾,“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啊。”沈岚岁笑着用手背贴了贴他的手,感觉有点凉,就把自己的手炉递给了他。
不论什么时候,“回家”这两个字都无比诱人。
从心上人口中说出来,就更让人心动。
陆行越看着沈岚岁含笑的眉眼,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好。”
他先一步上了马车,一手握着手炉,一手牵起了沈岚岁的手,等她一脚踩在踏板上,他再伸长手臂揽住她的腰,护着她进了马车。
皇宫门口的禁卫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道:“侯爷和夫人真是恩爱啊。”
陆行越笑着颔首,放下车帘关上门。
沈岚岁在他对面坐下,马车内的小几上还有半盏没喝完的茶。
几下放着炭盆,帘子一放,马车内温暖如春,带着沈岚岁身上淡淡的香味。
陆行越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我听说平澜侯去诏狱闹了?怎么样?陛下没说什么吧?”
沈岚岁给陆行越倒了杯热茶。
陆行越接过喝了一口,把来龙去脉和她说了一遍,当然,这次说的版本是真正的版本,没有像在皇帝面前那样添油加醋。
沈岚岁听完点点头,“如此一来陛下怕是要猜忌贵妃和五殿下了。”
“我是故意那么说的,靳家说白了只是贵妃和五皇子的爪牙,真正能拿主意的,还是五皇子和贵妃,打蛇打七寸,光罚靳家太轻了,不痛不痒的,又怎么能算报仇?”
沈岚岁颔首,“学到了,三郎厉害。”
陆行越莞尔:“这些东西不用你学,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沈岚岁一顿,心跳又不争气的乱了节奏。
“不知道陛下最后会怎么处置,贵妃多年圣宠不断,又有大公主和五殿下傍身,我觉得陛下不会重罚的。”
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陆行越又怎会听不出?
他看在眼里却没戳破,顺着她道:“确实不会重罚,就算把靳见云抓回诏狱,他多半也会咬死不认,就算认也会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他们心里都清楚,只要不供出五皇子就都有活的机会,供出五皇子,五皇子不一定有事,但他一定会死,还不如卖他们个好,保住靳府。”
说着他顿了下,有些愧疚地看着沈岚岁,“这件事,最后多半不了了之,还是委屈你了。”
沈岚岁一怔,她隔着方几握住了陆行越的手,释然道:“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这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谁敢罚天子呢?五皇子是他的儿子,我不过是个外人,又没死,陛下大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我都明白,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他们能罪有应得。”
就算末世也不是人人平等,有些人也有特权,何况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
陆行越蹙眉:“可你受的那些委屈,不能就此作罢。”
“当然不能。”沈岚岁捏了捏他的手,狡黠一笑:“别忘了,我可是神医,他们最好没有求到我头上的一天,不然,我非扒他们一层皮不可。”
陆行越顿了下,随即笑开来,“是我小瞧夫人了。”
沈岚岁低声道:“再说五皇子打不着,不还有靳见云么?等把他抓回来,记得替我打两下。”
“一定。”陆行越答应下来。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下车的时候还是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