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昭城军区百来公里的野外,人迹稀少,此刻却热闹非常。
群山环绕,绿草茵茵,陡坡攀着山石,落脚的缝隙窄小,将将能塞下一只脚,一双胶鞋踏进去,片刻后又踏出,如此反复,一群战士逐一经过,汗如雨下。
团政委高强站在山顶,俯瞰下方,山石之间草木繁茂和绿军装相得益彰,交相映衬十分悦目,人潮弯弯曲曲一直从山脚爬到半山腰,正奋力前行。
高强三十八岁的年纪,声如洪钟,脸似方形,皮肤黄黑,发起怒来甚是威严。“快点儿!一个个别跟没吃饭似的,磨磨蹭蹭像什么样!”
可不就是没吃饱饭嘛,走在半道的三营二连战士宋朝在心里回应,不过他可没胆反驳政委,当然也没力气说话,还是省点口水,不然嘴都要干裂了。
高政委的吼声在山里回荡,试图给筋疲力尽的战士们注入能量。
今天是昭城军区作战部队二团三营进行野外拉练的第十五天。数百名战士身着军装,头戴解放帽,负重四十斤,正在进行行军拉练。
宋朝入伍一年就遇上作战部队拉练,差点没撑住。16岁的身板对比其他老兵是弱了些。他看着身旁的战友,咬着皲裂的嘴唇,红血珠刚冒出头就舔舐了。
从来这里进行野外拉练的第一天开始,战士们每天负重四十斤行军二三十公里,或是进行各类战术训练。一开始大伙儿还是斗志满满,激情昂扬,然而半个月过去,不少人都快倒下了,全靠一口气在撑着。
秉承着领导人“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指导精神,这些年各大军区部队一直进行野营拉练,说起拉练,重要在于“走”、“打”、“吃”、“住”、“藏”。其中走,也就是行军,几乎是每日必修课。
“苦练铁脚板,踩死帝修反!”
今天已经行军二十五公里,距离终点还有五公里,越是到了最后时刻,越容易松了这口气,战士们高喊着口号,给自己打气,一时间山间皆是阵阵响声,惊得在树上栖息的鸟儿慌乱高飞。
“不行了,我不行了。”宋朝嘟囔两句,脚底板全是水泡,前几天还疼,这会儿已经麻木了,没什么知觉,他嘴唇发白,只感觉头晕目眩,眼瞅着就要倒下去。
一双大手将他把住,顾天准把人带到路旁坐下,扬声朝后头喊,“收容站的来个人。”
迷迷糊糊的宋朝听到营长在叫收容站,用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去,谁去收容站啊,丢人。
收容站说是站,其实就是四个战士组成的临时医疗救治小团队,拉练过程中谁要是坚持不住了,就叫收容站的来照顾,不过战士们都不愿意去,谁见过当兵的这么没战斗力的?说出去都要被笑话。
“行了,别逞强。”顾天准单手拨开自己的军用水壶给宋朝送水,“今儿缓一缓,后头才好继续练。”
宋朝来军区不久,在一堆老油子里属实是个嫩蛋子,长得眉清目秀不说,性子也软,因此大伙儿平时爱开他玩笑,真遇上事儿也会多照顾他。
“拿去吃。”行军的老兵把自己的干粮——半包压缩饼干扔到宋朝怀里,那本是他省了一整天,就指望着一会儿到了扎营点充充饥的。
话音落,脚步却没停,宋朝只来得及抬头侧目看见人匆匆离开的背影。
收容站的临时“医生”给他喂了药,又喝了半壶水吃了半包压缩饼干,宋朝这才感觉体内能量渐渐恢复。休息片刻,他就打起精神准备出发。
“真能行了?”顾天准目光落在他身上,虽然是问话,可也知道军人的脾性,答案是肯定的。
“报告营长!我能行!”宋朝声音也亮起来,双手拉了拉行军包,继续朝前方出发。
顾天准在战场历练多年,行军拉练对他来说没有太大问题,今天的行军结束,他往扎营点一站,目光一扫找到刚放下大铁锅的炊事班班长陈立军。
“你们司务长呢?”
“营长好,司务长淘米去了。”陈立军背着一口大铁锅,重量和战士们的负重行军包比是轻上不少,炊事班的同志在任务结束后还不能休息,得抓紧时间做饭,因此行军路上负重会轻些。
时间紧任务重,一会儿还得夜间训练,炊事班几人分头行动,司务长和炊事员并几个帮忙的战士扛着一大袋糙米淘米去了,两公里远的地方才有条小溪,估摸过一会儿才能回来;给养员和一帮战士在附近搜罗野菜,有什么吃什么,反正炒大锅。
陈立军把铁锅置好,生火,等米和菜来。
“抓紧点儿,晚上还有训练。”
“明白!”
...
瘫坐在一旁的战士们,有的合眼休息,脸上沾灰带草的也顾不上打理,手背上有行军树林刮出的血痕,脸上疲惫不堪。
有的脱了胶鞋,脚底发红,从凌晨一直行军走到傍晚,就算是铁打的都得喊声受不住了。脚心还长了好几个水泡都快破了,疼得人龇牙咧嘴,拿针一戳,水泡泻了,可疼得更难受了。
半个月拉练下来,人人都是一身伤,最严重的都是脚,算起来大伙儿已经行军五百多公里,完成了防空袭、对抗演习、如何夜间闭灯行驶等众多训练任务,都快感觉脚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