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眼神却十分疲惫。
像笼子里的鸟,生来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囚牢里,连笑容都死气沉沉。
真可怜,她厌弃地想。
阴郁的情绪就像团乌云紧紧包裹,让她喘不过气来。
“姐姐!”
秦卿身体微僵,慢慢回眸。
站在过道上的女孩笑容灿烂,像暖和的春阳,一瞬间刺穿所有的阴云。
秦卿微眯起眼,好像看到了太阳。
余心月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笑眯眯送到秦卿面前。
秦卿瞥眼,里面是衣物,“这是什么?”
余心月:“偷梁换柱。”
秦卿眨眨眼,没反应过来,“恩?”
余心月笑开:“姐姐,换上这些衣服吧。”
秦卿再次打开手提袋,见那里还有围巾假发,一时哑然失笑,明白女孩的意思——
让她换装甩掉后面那群人。
小孩子看多了警匪片吗?
“你、你就不怕?”
万一事情暴露该怎么办。
秦卿说完,忍不住微微笑出来,这孩子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可胆子什么时候小过。
如果自己真按照她那样做了,恐怕会给她带来麻烦。
秦卿把手提袋放到一旁。
小孩子做事可以肆无忌惮,大人却不能不瞻前顾后。
余心月表情有点失落,“姐姐不愿意吗?”
秦卿确实在犹豫,就像本该预定的人生里,突然意外延展出另外一条路。那条路艳阳万里,花团簇锦,是自己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风景。
在踏上另外的路时,谁都会忐忑犹豫。
害怕那只是一瞬即逝的蜃楼,精心布置的陷阱。
得到后再失去,比永远没有拥有要更痛苦。
秦卿望着女孩湿润清澈的眼眸,突然想起留学的时候她养的一只小猫。
那是只流浪猫,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捡到的时候小小的一只,刚刚断奶,被母猫抛弃,无法独自生存。秦卿偷偷把它养大,每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时,她睁开眼睛,正对小猫湿润温柔的眼眸。
那一瞬间,心里的幸福无与伦比,她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够拥有这么可爱的生物。
可是后来,父亲来了趟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那只小猫了。
秦卿避开女孩失望的眼神:“我要走了。”
余心月突然说:“可是你不开心,你和他们在一起不开心。”
从她第一次见到秦卿就知道,这人心里在下着绵绵的小雨,没有天晴的时候。
“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继续做下去呢?”
秦卿怔住了。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句话。
“不开心就去玩吧。”
“不喜欢就不用做了呀。”
……
普通小孩常常听见的话,对她而言,却陌生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从小就是数不清的课程,比起秦瑄煌,她还要多学礼仪插花舞蹈之类的东西。秦离儒想让她嫁个好人家,为光云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余心月走近一步,朝她保证:“快换上嘛,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黑到极致的眸子轻轻动了动。
面前少女眼睛闪亮,笑容灿烂,这双眼里倒映出的自己,好像也有了光芒。
——
计傅掐灭烟,不耐烦地看了看表。
怎么还没回来?
这是在洗手间生了个孩子?
他前任那些女友,可不会让他这么等。
要是放在从前,他早就甩袖子走了,可今非昔比,现在是他要伺候别人。
这么多眼睛盯着,两人一举一动都要汇报给双方老爷子,计傅再怎么纨绔,也不敢造次。
一对手拉手的情侣走过来。
男生瘦高身材,深黑风衣,红色围巾,墨镜遮脸。
女孩比他矮一头,娇滴滴窝在他怀里,同款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双娇俏的眼睛。
计傅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
这一定是个美人。
半遮半掩,更让人想弄明白她的长相。
女孩手里拿着一杯奶茶,经过计傅时,手一抖。
奶茶泼在崭新的西服上。
动作快准狠,而且十分熟练。
“**!!!!”
计傅当场变脸,大骂:“你有帕金森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爱泼人衣服啊?啊?”
“对、对不起……”
女孩大概是吓到了,往男朋友怀里一扑。
计傅气急:“知不知道我这套衣服多少钱啊,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助理在一边疯狂咳嗦暗示。
秦家的人还在旁看着呢,好歹也要顾及点风度吧。
被泼杯奶茶,就把本性给暴露了,二公子确实不堪大用。
计傅这才意识过来,瞥眼秦家人的表情,脸色更难看了,“我去弄掉这些东西。”
真拓麻倒了大霉,天天被泼。
秦家秘书推推眼镜,暗暗记下这一幕,转身也往洗手间走。
大小姐离开这么久,怎么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