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向平明个儿不来,今个儿索性就把活计一把包圆,推着装满红薯的板车往大队粮仓运去。
苏承祖和李红枝推着另一车跟在温向平后头。
大队里用的板车都是实木做的独轮板车,重的很。
由于板车只有一个轮子,村民必须时刻压着扶手,不然板车就会失去平衡扶手朝天立住,一车的红薯顷刻间自然就会滚落一地,因此,推车这个也算是个技术活。
苏玉秀则先回家做晚饭去了,好让累了一天的家人一回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温向平艰难的推着独轮车在前头七拐八拐,轮子完全不听他的指挥四处乱跑,只把温向平急得满头大汗。
苏承祖在后面一个劲指点,
“扶手往下压,压下去推,直直的往前推你咋还乱转呢。”
温向平苦笑,平时这活儿都是老俩做的,他只以为挖红薯又苦又累,没想到这活儿更是难上加难。
这土路上这么多人推板车,只有他一个人七扭八拐,不按套路走路线,屡屡要撞着别人的车子,要不是人家反应快又老道,早就被他撞的人仰车翻了。
旁边也有跟温向平年纪相仿的汉子,看了忍不住调侃道,
“向平这咋跟喝醉了似的,来,跟哥学,手腕用力下压,腰往前倾。”
不管是从前的温向平还是现在的温向平,都不怎么跟村里人来往。虽然现在这个表现良好,在村子里路人缘更好一些,但也只是见了面能打个招呼叫声“大哥”“叔婶”的程度。
但不管怎样,平时的温向平再疲倦狼狈,也是一副斯斯文文的俊秀模样,那天在后山小路上的一笑,更是晃晕了多少姑娘媳妇婶子的眼,回家冲着自家男人各种嫌弃,他们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狼狈滑稽的模样,于是纷纷放慢了脚步和温向平同行,开口调笑以报当日之仇。
虽然脸皮厚似城墙,但温向平还是憋气让面上泛起一点羞涩的红晕以表示自己的不好意思,却更添几分羸弱味道。
在这群同龄汉子们的眼里,那就更是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活该被好好调侃几句了。
“向平哪,这可不行,男人怎么能连个车都推不动,要不你等等,等哥送完这车回来给你推,你先在这儿等会儿,哥腿长有力气,一会儿就回来啊――”
一个浑身腱子肉的汉子炫耀的单手推车,空出来的手臂弯了弯,亮出黝黑发亮、结实饱满的肱二头肌和三角肌。
一番话引得周围人都哄笑起来。
知道这些人没有恶意,温向平也就但笑不语。
可后面跟着的苏承祖看不下去,
“你先把车停这边吧,等我把这车送过去回来推。”
温向平也不逞强,连忙应了声。
这不受控制又颇重的独轮车在他手里可确实是一大杀器了。
温向平眨了眨眼缓解酸涩之感,试图把流进眼中的泪水挤出去,酸软的手腕一个用力压着板车歪歪扭扭的往路边推去。
土路旁边就是大片的红薯地,红薯地和土路交界的地方有一条两掌宽的小水沟,里头的水是从清河里引来的,平时不仅能让干活儿的村民摆个毛巾擦擦汗,还隔一截儿就往地里延伸出一条支流,便于灌溉庄稼。
眼下,这条小水沟就成为了温向平卡住车轮的绝佳场所。
周围的村民见状,都纷纷推着车让开,以便温向平直线到达。
温向平吃力的推着独轮车,一边微笑向让路的众人道谢。
眼见就要到达目的地,温向平只感觉手下的独轮车突然被什么硌了一下,转瞬,车就有些平衡不稳,温向平下意识要按住车扶手,车子却已经头朝下翘了起来,红薯叮铃桄榔落了一地,扶手往上一顶,就把温向平虚软的身子顶歪,歪向了几步之遥的小水沟。
温向平手徒劳的在空中捞了一把,却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抓到。
温向平下意识的迈出左脚想要站稳,却不想一脚踏进了两掌宽的小水沟,与此同时,身体倔强的遵循着牛顿第一定律重重向左脚尖的方向一歪。
一瞬间,温向平清清楚楚的听见一声清脆的“咔擦”。
连转了三天的大脑或许还有些混沌,连带着痛觉传导也似乎比往常慢了许多。当温向平顶着满头豆大的冷汗跌坐在小水沟上时,竟然面无表情,心里想着――
没感觉,但一会儿该疼了,应该会很疼,说不定会忍不住迸出泪来。
或许过了几秒钟,又像是过了许久,一道极其尖锐剧烈的痛感飞速传进大脑,温向平一瞬间面色苍白,唇上血色褪去,瘫在原地动弹不得。
本来因为温向平出了个洋相哈哈大笑的汉子们看见温向平坐在地上半天不起来,面色苍白如纸,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刚刚炫耀肌肉的汉子大步跑过来,
“向平,咋啦,扭着脚了?”
温向平疼到脑子抽痛,看着慌慌张张向自己跑来的人,心里居然还想着――
还好,比想象中的疼要轻一些,不知道有没有十级疼痛,应该比不上媳妇儿生孩子痛吧?那以后还要不要让媳妇儿再给生两个?
精神淡定万分,肉体却不受控制的哆哆嗦嗦,连带着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