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远在京城的儿子和年幼的孙子们,张氏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家里人。
“公爹他身子骨一直挺康健的,娘啊,您可要保佑他一直健健康康的啊,人家说老三做官之后,我们几个若是去了,那可是要丁,丁那什么,哎呦就是要辞官的啊!”
“这可不成,这好不容易做了官,哪能辞了呢!”
张氏拜了又拜,跪下在蒲团上磕了几个头,“列祖列宗啊,娘啊,我日日香火不断,让你们法力大增,可得保佑咱们家啊。”
“还有他爹,那老头子如今爱吃肉,大夫说这不好,娘您托个梦给他,吓他一吓。”
“还有家里的老大,”说到大房,张氏的声音明显地低了很多,犹豫了一番才道:“娘啊,老大家的生了个儿子你是知道的吧,可惜是个瘸腿投胎的。”
“如今都快三年了还不会顺溜地说话,傻愣愣的,偏偏秀娘生他的时候又大出血,如今是不能生了!”
张氏痛心疾首,“佑哥儿若是有个万一,那老大不就要绝后了吗?”
“将来摔盆也没个人!”
“可把我愁的呀,整宿整宿睡不着。列祖列宗啊,菩萨啊,如来佛祖啊,保佑他健健康康,哎呦都瘸了怎么健康,呸呸呸。”她重新说过,“保佑他啊,早些说话,除了那条腿都健健康康的。”
“只要他能说话,瘸了也就瘸了吧。”张氏叹气,“老大如今一门心思养鱼,就是为了给他攒家底,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又虔诚地拜了几拜,张氏才将手里的香插入香炉中,整了整衣裳走了出来。
屋子里,没等侍候她的丫鬟迎上前来,端着个海碗的进门的小张氏就紧走了几步,冲着张氏笑道:“娘,我刚去厨房熬了鸡汤,端一碗来您尝尝。”
张氏皱眉,“你怎么又跑到厨房去了,这些让钱家的做就好了,你要看着点佑哥儿。”
“他可醒了?”
“还在睡呢。”小张氏小声道:“芙姐儿在看着他,我想着娘您早饭用得少,便去厨房给您端碗汤。”
张氏神情稍缓,看着她这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叹气。
自从这个侄女兼儿媳妇生了个天残给陈家和张家丢了个大脸之后,她待这个侄女便不如以往亲近了。
所以这两年秀娘在她跟前,也是越来越低声下气。
张氏想到京城那个给家里添了两个孙子的三儿媳妇,摆摆手让侄女坐下。
语重心长地说道:“刚刚接到了京城来的信,上头说老三考完那什么殿试就家来。”
“他们一家人都回来,他们夫妻两个,康哥儿还有两个小的瑾哥儿、瑜哥儿,对了还有慧姐儿。”
“你让人啊,把他们的屋子扫一扫,被褥什么的拿出来晒晒,趁天儿好。”
“过些日子下雨就晒不着了,湿漉漉的怎么睡。”
“三弟妹要回来了?!”小张氏大惊,脱口而出,“她和她两个儿子都要回来了?!”
“是啊,”张氏没听出她的惊恐,笑眯眯地道:“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是什么模样,老三在信里说啊,长得是一模一样,我估摸着就跟中秋时做的饼子一样吧,那饼印印出来的都是一个样。”
小张氏却是听不清婆婆在说些什么了,她神情恍惚地回到了东厢房。
房间里,芙姐儿正拿着一只布老虎在教佑哥儿说话,“弟弟,喊爹,喊爹。”
佑哥儿伸手去勾布老虎。
芙姐儿伸长了手,哄道:“喊爹,你喊一声爹我就把布老虎给你。”
“喊什么喊,”小张氏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他一天只说两三句话,等晚间吃饭的时候再让他喊吧。”
“娘,您回来了。”芙姐儿连忙起身,看她这般模样关切地问道:“您怎么了?”
小张氏坐在床边,神情复杂地看着佑哥儿,“你三叔三婶,要回来了,你祖母让我给他们收拾屋子呢。”
“慧姐儿要回来了?”这两年多收到过几次慧姐儿信件及小玩意的芙姐儿高兴道:“太好了,娘,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好什么好!”小张氏听到她这样的话,顿时大声训斥道:“他们一回来,三个孙子呐,都是你祖母的心肝肉,到时候你弟弟就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芙姐儿被她突然提高的声量吓了一跳,小声道:“可是,三叔家的三个弟弟,也是祖母的亲孙子啊,祖母的确是比较喜欢弟弟们,不喜欢我和慧姐儿。”
“你你你……”小张氏指着她,气了个倒昂。
芙姐儿手足无措地站着,想走上前去又怕激怒了她。
“哎呦我的太太,”郑寡妇刚出现在门口就看到了这样的情形,连忙上前两步给小张氏顺着胸口,边动作边说道:“您消消气,消消气。”
“大姑娘这还小呢,您慢慢教,慢慢教,这教多了也就懂了。”
……
京城
刘玉真正做着回乡的准备,她把慧姐儿和康哥儿喊来,要求这两个年纪大的自己整理行李。
“你们也是大孩子了,”刘玉真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先前到京城来的时候,行李都是丫鬟们帮你们收拾的,这次你们就自己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