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霍准沉默了半晌,然后是一阵水声——滂沱的大雨已经让小小的土坑积起了泥水,霍准似乎是在这池淤泥里踉跄了几步,接着摸到了手电筒。
常风痛苦的嘶吼:“别开灯了,霍准,够了——”
“闭嘴!”
手电筒开启的声音在暴雨中微乎其微,但那抹强光让常风不禁用手稍微遮挡了一下。
等到他移开时,就看见了霍准直直立在棺材旁的瘦削背影,他低垂着头,手电筒对着棺材里,湿透的布罩子贴在身上,突出的蝴蝶骨就像恶魔的翅膀那样狰狞。恍惚间,常风似乎看见漆黑的骨翼在展开——但他随后发现,这是因为霍准本人在不断颤抖。
“……我看完了。”
他沙哑的说,脸藏在亮光的阴影处,成股的雨水灌进衣领。那颤抖是因为恐惧,愤怒,亦或只是雨水的冰冷,常风一辈子都不知道。他也绝不希望知道,因为还有一种原因,是他最不愿意想象的——那可能是因为霍准在哭。
霍准今年九岁,但他是个不会哭的孩子,所以能做的只有颤抖着掐烂自己的掌心。
常风张张嘴,最后他只是抹了把脸,拿过旁边的铁锹:“那就合上吧。重新填好。”
“——然后我们再去找那两个畜生。”
“不。这不是重点。”
说话时,霍准已经背对着常风替霍亚穿好了衣服。最后是干净的白袜,红色小皮鞋,整理完毕,搬过劣质的棺盖,用自己能做到的最轻的程度缓缓合上。
接着他拿起手电筒,关闭开关,仰起脸。
午夜,墓地,滂沱的暴雨,坑外的常风看见了一双翠绿的眼睛,叫人联想到毒蛇与尸体。同样是翡翠般的绿色眼睛,棺材里的是断裂的枷锁,棺材外是新生的魔鬼。
绿眼睛的男孩仍是仰着脸,缓慢蹲下,坐进了淤泥里,遍布伤痕的双手向后撑在坑底。雨水顺着他的眼眶滑到下巴,最后是翘起的嘴角。
霍准在微笑。
“喂。”他笑着问,对象是某个不存在的东西,“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出生时,我就该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