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劲装,系着黑色抹额的少年跟在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后东张西望,眼神中是掩不住的好奇之色。
束着的马尾在他身后晃荡,荡起起一抹弧度。
“王叔,要走多久才能到啊,这皇家马场也太大了。”
王升迎着刺目的日光眺望了眼,红顶的马厩距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他眯着眼调笑道:“还要一会儿才到,小将军,回了皇城我怎么感觉你柔弱了不少,没走两步就嫌累了?”
少年正是心心念念想看一眼皇家马场中豢养的名马的裴知弦,听到副将的打趣,他反驳道:“不是累,是这地方太大了,一眼都望不到头。”
边关寒苦无人之地,他们所建造的马场都没这里大,皇家马场可是位于寸土寸金的皇城之中。
对比之下,人员凋零的皇室未免也太过奢侈了,毕竟皇家马场从不对外人开放,只供皇室成员使用。
年纪尚轻,十五六岁的少年,心中已经有了忧国忧民的意识,他还不知道如何遮掩自己的心思,想到什么便不假思索的说出口。
“哪怕是皇城附近的城镇都能看到不少无家可归的贫民,可偌大的马场,却只供寥寥无几的皇室成员使用,养马喂马,修葺马场,等等,哪些不需要用钱?”他望着逐渐在他眼前明晰,比一般平民居住环境都要好的红顶马房,有些忿忿道:“若是能消减一些此类花费,想必我们青龙国的子民会过得更好。”
“这里是没人,你说说就罢了,待到人多口杂的地方,你可管好了你那张嘴,别给将军惹麻烦。”
王升伸手在脖子上比划比划,做出阴狠的表情:“被有心人听到,可是要被诛九族的。”
裴知弦不解,但对上王升郑重的表情,还是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其实王升对裴知弦说的话并无不赞同,相反,他也深有此感。
先帝晚年之时,就已经逐渐变得奢靡无度起来,大兴土木,广建行宫。
不过裴将军常年在外征战,胜利后的战利品,以及附属国的上供,勉强可以支撑先帝的挥霍。
之前以为换了新帝他们就能松口气,没想到新帝比先帝更喜奢靡,再加上个被娇纵的无法无天的长公主,开支消耗估计比先帝晚年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年两年还能撑住,但十年呢,二十年呢?
若是将国家的底子消耗一空,人民居无定所,衣不果腹……
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半路沉默,两人终于到了马房之前。
一听到来人是裴将军的儿子,原本懒洋洋的看门侍卫立即状态一变,精神抖擞,脸上堆笑,带着他们参观起了这马房。
放眼望去,少说有二十来匹骏马关在干净整洁的隔间之中。
乌蹄踏雪、汗血宝马、霜月驹……
裴知弦看地眼花缭乱,目接不暇。
少年人走走停停,行动间已经有几分武将的英气。
侍卫随行在身后:“小将军真真是一表人才,和裴将军毫无二致,虎父无犬子啊!”
“所有人都说,我和我父亲长得一点也不像。”裴知弦心神都被名驹吸引了去,便随口应了句。
侍卫语塞,补救道:“小的也只是多年前遥遥看见过裴将军一眼。”
看着侍卫略显尴尬的神情,王升拍了下裴知弦的肩膀,悄声道:“何必那么较真,让人难堪。”
裴知弦扭头一看,果然侍卫脸色通红,于是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自幼跟一群大老爷们生活在一起,没有女性教导,他说话做事之中,自然也都少了些委婉。
听军营里的叔叔们说,母亲在边境动乱之中生下他后就难产去世了,他被贼人偷走,最后还是父亲从村落中千辛万苦把他找了回来。
那时他已经八岁有余,但却只有四五岁小孩的身形,连话都不会说,神智混沌,曾一度被人认为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不过好在有各个叔伯以及父亲的耐心教导,他逐渐好转,慢慢地变得跟普通人并无两样,甚至被发现在习武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
只是他的为人处事方面,还是欠缺了许多。
“我没那个意思,就是——”裴知弦解释到一半,又卡住了。
就在此时,身侧的隔间中忽地伸出来一颗马头,对着他们喘了个粗气,三人都被吓了一跳,转而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僵凝的氛围被打破,裴知弦对这个将他拉出尴尬境地的棕马心中充满了感激。
“这马儿可以摸摸吗?”他低声问道。
侍卫眼底划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转为坚定。按照惯例长公主今天肯定是不会来这里的,那让裴小将军摸摸长公主的爱马,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小将军摸吧,这马儿性格温和,不会伤人。”
棕马黑溜溜的眼睛似乎在打量着他这个陌生人,裴知弦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两下它的头,而后给这匹棕马挠了挠脖子。
棕马舒服的低嘶,两只蹄子交替踏地,发出哒哒的声音。
侍卫看着这一幕,笑道:“看来红豆酥很喜欢裴小将军呢。”
裴知弦又帮它挠了两下才挪开手:“我也有一匹从小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