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怀素刚到洞府,就见门前早已站了一个人。
他此刻思绪繁杂,着实没了往日和人从容周旋的精力。微微颔首示意,他便脚下不停地和似乎是等候他许久的男子擦肩而过,准备回去闭关静静。
俞江寒的突然出现,不仅让师父师母措手不及,也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在得知俞家惨遭灭门的消息之前,他一直充当着一个温柔体贴的师兄,不敢对她有任何失礼的想法。
说他卑劣也好,说他不知廉耻也罢,但在知道师妹的未婚夫死了后,他的心底的确是升起了隐秘的欢喜。
尤其是前些时日,师父师母曾找他谈过一次,问他可否有意愿和师妹结为道侣。
辜怀素在无数个日夜中都幻想过这件事,怎能不应?
只是世事弄人,谁能想到,在他们即将结为道侣的前夕,那本该死了的未婚夫俞江寒,竟然……
毫无修为的身体,褴褛破败的衣衫,辜怀素粗粗看了两眼,心中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师妹将要和这样的凡夫俗子结为道侣。
苏青荇低敛着眉眼,气质温和安静,看起来与世无争,但却在辜怀素无视他走开时,将手中长笛一横,毫不客气地挡住了辜怀素的去路。
他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表情是和辜怀素如出一辙的不悦。
待到辜怀素转身后,他才沉声道:“师兄,你从坐忘殿回来,可知方峰主他们是何想法?”
辜怀素是方峰主的亲传弟子,知道的消息自是比他多得多。
他不敢当面问师妹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方便身为御兽峰峰主的亲传弟子,却跑到坐忘峰打听消息,最方便直接的方法,便是询问这个人人称赞温润如玉的师兄。
但苏青荇关心则乱,也就没发现辜怀素今日的状态反常得过分。
这也是辜怀素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如此冷漠的一面:“不清楚,你若是想知道,大可当面问师妹。”
“可我……”
他若是真能问出口,也就不会站在这里等了那么久。
辜怀素勾着嘴角,眼底却不见任何笑意:“出门一趟疲惫非常,还请苏师弟让开一些,我要闭关静修一阵子了。”
话罢,也不待苏青荇反应,他便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清瘦男子,大步走开了。
苏青荇身形微晃,也顾不上为被人不留情面地推开而难堪,他现在脑中满是之前白衣女修抱着那个乞丐离去的背影。
她甚至,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这让苏青荇无端觉得,一直对他颇为亲近的师妹,好像要彻底离他远去了。
他决不允许这样。
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中抢走师妹。
辜怀素不行,那个从长岭来的落魄小子也不行,所有人都不行。
师妹只能是属于他的。
“俞江寒……”
他若是不愿意主动离开师妹,可就别怪他使些别的法子了。
偌大的洞府中只有一张白玉质地的石床,比起洞府一词,或许用洞穴来形容来更为贴切。
辜怀素向来严于律己,在修道之外的事情不甚在意,因此昔日这简陋的地方住起来,也未让他感觉到有任何不适。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只觉得这大千世界,竟没有一处可以让他安然静心的地方。
盘坐在寒玉石床上,辜怀素闭上眼睛,默念天极宗的心法,运转体内灵气,试图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可——
‘……我带你回家,有我保护你,你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师兄,那你先回去,他身体虚弱,受不了御剑飞行。’
‘他与我定有婚约,俞家对方家有恩,照顾他是我应尽的责任。’
‘……’
他们是有名有分的未婚夫妻……那他呢?
是他陪着她一起长大,只因那一纸婚约,他就注定比不上俞江寒,这对他又何其不公?
辜怀素紧闭的眼睫颤动着,眉头颦起,放在身前的手掌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一道游丝般的黑气在他眉心闪过,辜怀素只觉得心尖酸涩难挨。
嫉妒、恋慕……还有他不愿承认的怨恨交织在一起,让他稳固的道心出现了丝丝裂痕。
黑气趁虚而入,气海处传来一阵剧痛,辜怀素猛然睁开眼睛,眸底似有红光浮现。
他的唇角渗出一丝血痕,被他毫不在意地擦拭干净。
撑着寒玉石床,辜怀素稳住身形,放弃了继续修炼打坐的想法。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问题。
他正欲站起身,却见原本除他以外,再无其他人的空间中景物出现了细微的扭曲。紧接着,一道黑色的,面容隐匿于雾气之中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辜怀素动作快如闪电,拔出放在一旁的佩剑,指向黑影。
他神情戒备,面色凌厉,语气如同淬了寒冰一般:“你是谁?报上名来!”
黑影轻笑了两声,声音似乎是经过特殊伪装的处理,有些扭曲变调。
几乎是转眼间,黑影身形微动,竟是直直地撞上了辜怀素闪着寒光的剑刃。
他在挑衅他,同时也在向他昭告着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