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碎桌子后, 金开野残余的理智给房间加了一层隔离咒。
除此之外,拳拳到肉。
金开野是体修,本身就是近战的好手, 房间内还不足以他施展拳脚, 傅惊尘堪堪躲避, 那大刀落在他身侧柱子上,直将两人粗的木桩斩做两段。金开野犹不解气, 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咯咯作响。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天真无邪,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心魔?!”金开野恨不得要生吃傅惊尘的肉,眼珠子气得发红,“就算是心魔, 一般也只会在镜中看到已见过的东西——你是怎么养我——”
说不出口, 气得他一拳砸碎木桌, 怒声呵斥:“——你是怎么养妹妹的?!”
傅惊尘亦不是吃素的, 冷笑两声,一剑斩断金开野束发的冠:“我倒也想问问你, 玄鸮门中到底还有多少龌龊?”
两人缠斗,霎时间木屑飞溅, 地动山摇。
唯独花又青死死地盯着水月铜镜,控制住翻天覆地的胃,竭力不吐出,逼自己认真去看那镜子上的画面,隔了好久, 才脸色煞白。
当啷一声响,铜镜脱手,她站起来, 平复心情。
冷静下来后,她奇怪地看招招往对方死穴上招呼的二人:“你们在干什么?”
“……”
花又青说:“趁我还记得镜里人的样子,快点拿纸笔过来呀!等一会儿我就忘掉了!!!”
金开野和傅惊尘齐齐停手,皆沉默。
傅惊尘确认:“你想画?”
花又青点头:“我又不认识他们,肯定画出来——说不定你们认识呀!”
半晌,金开野艰难启齿:“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花又青:“啥?”
傅惊尘未理金开野,径直取了纸墨来。
花又青握住毛笔,定睛一看,大惊失色:“你的肺被谁打破了?”
“无事,”傅惊尘淡然擦去嘴角血迹,“快画。”
花又青紧急帮他修了修残破的肺部,免得他内脏失血过多而亡。
肇事者金开野痛苦抱头,口中喃喃低语,细听,他在说什么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先人对不起父母都怪他没能早点找到……害得她现在被一个无耻之人养坏了……
都是些花又青听不懂、神经兮兮的奇怪话。
手下毛笔转动如风,腕上用力,不消几下,浅浅几道便勾勒出花又青在镜中看到的那一男一女。
女子容色悲戚,束发,年纪轻轻,身量纤弱;那男子道骨仙风,着一身白衣,眉心有一特殊印记。
花又青知道那印记是怎么回事,多半是修炼功成的异眼。
但她此刻不能讲,只能隐晦点了墨点,希望他俩能注意到。
所谓异眼,就是同肉体凡胎所区别的另一种“眼睛”,比如,寺庙中供奉的二郎真君,他两眼间便又生一只,那是天眼。
异眼亦并非局限于天眼一种,还有许多天生的,能看到亡魂的阴阳眼、迷惑人心的摄魂眼(玄鸮门的留学生讲过他们的神明,一眼就能将人便成石头)、能看清阴阳两界,亦可查宿世因果的天眼、能照见实相、洞悉过去未来的慧眼等等。
人生来三眼,肉眼,天眼,慧眼。
三者之间并无必然联系,天生双目失明的,亦或许身怀天眼;而后面两者,也可以通过后天修炼得到。
这画像上男子,额上所生的就是慧眼——能照见实相,亦能洞悉过去未来,测算命数。
傅惊尘示意金开野过来,后者离得很远,快速看了一眼,察觉并非设想中淫,乱画面后,低叹:“观音菩萨。”
花又青没听清,问:“什么?”
傅惊尘简单翻译:“他想菩萨了。”
金开野细细看她描绘的那画,轻声:“这画中男子的确是弘光尊主,我曾见过他的画像。能修成慧眼的人凤毛麟角,我所知道的,唯独有弘光尊主,及他的师兄定清尊主——”
不曾想在此刻听到师尊名号,花又青一愣。
——师尊和弘光,竟然是师兄弟吗?
“定清尊主同时修得慧眼和天眼,但他亦同时失去这二目,算算时间,你看到的绝不可能是他,”金开野抬手,一点画像上那清瘦人左脸颊的痣,“这颗痣的位置,同弘光尊主也一模一样。”
不等花又青说话,金开野又急促添补:“但是,弘光尊主,绝不可能会做出淫,辱妇女之事。”
“……这和淫,辱妇女有什么关系?”花又青讶然,“你在说什么啊?”
金开野:“呃?”
花又青想快点把刚才看到的反胃画面忘掉,但是不能,她缓上一缓,抬手,指画面上清瘦的女人。
“我看见她把男人的肠子掏出来吃,”花又青比划,“就这样,划开一道,跪在地上,从他肚子里吃肠子。”
……真是在吃肠子啊?
金开野松了口气,若劫后余生:“让我好一顿吓。”
虚惊一场。
他豁然开朗,再看傅惊尘时,目光中杀意已少了许多。
幸而此人没有教坏青青,没有给她看这种东西。
金开野欣慰:“原来是这个吃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