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多年的月光回头看,花又青永远都会记得,那日王不留被金开野暴打成王神仙也留不住的凄惨样子。
就因为“去势”和“去势上多余、无用皮肤”的区别。
一想到此事,花又青只觉无辜。
苍天啊,她身上又没生了这么一根,又能从何处知晓、原来这层皮肤还有过长、多余的?她怎么知道,割势上无用之包,皮,在玄鸮门中竟风靡一时?
王不留被金开野打得嗷嗷痛哭,抱着一头银发,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解释,他也不知道花又青想的是去势啊?!谁知她怎么想的?
就这么阴差阳错,王不留躺床上休息了两日;金开野黄色里慌张地同花又青解释,说他只是做了一点点无伤大雅且会更健康的小手术;而傅惊尘则是笑着叮嘱花又青,专心学习,莫同男修厮混。
谈情说爱影响修为。
花又青用力点头。
之后五年,再也没有见过傅惊尘。
傅惊尘离开的第一年,花又青悄悄地又下过两次黑水塘。
赣巨人已逝,但小黑还在。
他还是如之前一样,闻到花又青就忍不出哗哗啦啦地流口水,不停地问,什么时候才能带他出去?他很想离开玄鸮门了,这里的东西吃到厌烦……
花又青要他收声,又拔出火灵剑,三下五除二,剜了几块儿赣巨人的“结石”。
这种蓝色的石头,让花又青发觉了一种神奇的用法,能够局部镇痛——譬如右手痛,只要将它握在右手中,疼痛感便倾刻消失,好似泡在温水中。
可惜不小心丢了那两块……不然还能研究更久。
原本的那一块,已经被花又青分成若干小块,再不能细分了。
小黑耷拉着俩狗耳朵,送花又青到天梯上,又小声提醒她,说前不久看到剑修的那名宗主——郁薄紫悄悄地下了黑水塘,拿走岩渊下的那把剑,做贼一样。
花又青想了想:“傅惊尘那把锈铁剑?”
“是秦朝干将所铸的那把剑,”小黑严格地纠正,“那把宝剑,他偷偷摸摸地带走了。我靠近,还听见他一边摸剑一边叫乖乖火灵剑……大约以为那就是火灵剑。”
花又青沉默了。
那只是傅惊尘二两银子买来的锈铁剑。
“哎,”小黑忽闪着翅膀,感慨,“可惜了,宝剑就被此人窃去,实在可恨。”
“不可恨,”花又青摸了摸小黑的脖子,“乖狗狗,下次我再来找你玩。”
如今的花又青,每一日都过得格外充实。
天刚亮,立刻起床去药峰干活,同王不留吵架,上午和下午回外山上课,晚上再去药峰跟叶靖鹰学些新术法,晚上回外山休息。
若是符修宗主温丽妃在玄鸮门,这日程表上还要再添上一项,那便是给温丽妃送药。
温丽妃患有先天性的心疾,心脏天生缺一小块儿,每每发作,疼痛到难以复加,生不如死。
叶靖鹰为她调配了良药,只是这药放久了就会失效,所以无论怎么,每隔六十天,温丽妃必定会回玄鸮门取新药。
花又青暗中分析过那药成分,发现其中多了一味薄荷,若将它去掉,并不影响药效,反倒还能延长储存时间,令温丽妃不必固定来此取药。
她没同任何人讲。
叶靖鹰肯定知道这点。
他是故意的。
相处越久,花又青越能察觉到叶靖鹰的“留一手”。
表面上,他是与世无争的医修,独具药峰之上,不同任何势力深交,更不会参与掌门、护法及其他宗主之间的内斗。
实际上……
细细想来,谁都受他牵制。
且不谈那些玄鸮门上下诸多弟子们,丹修朱尔坤炼制丹药,有些珍稀药材只有叶靖鹰有;符修温丽妃患有心疾,唯独叶靖鹰能调配药物;湘夫人喜好美丽,定期来叶靖鹰处做回春驻颜之术;体修金开野和剑修郁薄紫更不必说,他们多在任务中受伤,常备药物都从叶靖处拿取——
左护法已隐退多年,不问派中事务;而右护法同叶靖鹰关系匪浅,傅惊尘如今便跟从他习艺。
就连蓝掌门唯一的爱女,蓝琴,因腿脚不便,在修道之路上颇为坎坷。凡尘俗世多有传儿不传女的说法,对于修仙者来说,性别倒无甚重要。
可蓝琴那条因诅咒而伤的腿,是她修成正果的一道障碍;也是如此,迫不得已,蓝掌门才会寻觅金开野,另培养新的继承者。
但叶靖鹰说,或许有医救之法。
这么多年,一直为蓝琴尽力医治那条伤腿。
花又青终于明白,为什么傅惊尘叮嘱她要同叶靖鹰维持好关系了。
炉火上的水渐渐沸腾,氤氲出一层柔柔的雪白雾气,花又青垫一小块儿软布,拎着紫砂壶柄,小心翼翼地为叶靖鹰倒茶。
以供他醒来之后,能第一时间享用这清晨的翠叶露水茶。
内室之中,这不声不响的小老头,才是整个玄鸮门的核心。
他从不争不抢。
因为人人皆有求于他。
药峰之上,花又青斟完新茶,摆好几碟子小吃食;外面,王不留满头大汗跑进来,在门口脱下鞋,赤足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