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饭后、闲散聊天时还是忍不住拿出来感慨两句。
“那兴国也是个好小伙儿,从小就忙里忙外时不时地帮衬一下,偏偏总是出了这种事。”
“要我说玉凤妹子也怪可怜,自从兴国前几年腿瘸了,近几年累得都脱了相。”
徐春英心里默默点头,她嫂子冯玉凤虽说不是特别好看,但当时嫁过来的时候也是身段柔软、模样温柔,任谁看了都说是个温柔居家的好媳妇儿。
徐春英时常能看到她在院子里做衣服的场景,眉眼柔顺,岁月静好。
只是看在她眼里就格外刺眼。
那时徐春英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门也不敢出,只能天天在家里期盼着那知青回来。但日子一天天过去,知青连个口信都没传过来,反倒是外面嘲讽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徐春英整日窝在家里,父母指责、外人指点,冯玉凤时不时地就来笑着安慰一下她。徐春英那时敏感的很,觉得周围所有人都是在笑话自己没脑子、被人骗了,而冯玉凤的关心也是在变着法子挖苦嘲讽她。
冯玉凤许是知道徐春英心情不好,也不跟她计较,徐春英见状更是一股脑儿的把气都在撒在冯玉凤身上。
后来徐春英嫁了人,才琢磨过来其实当时嫂子或许是唯一对她释放善意的人了,偏偏还被她给推开了。
当初哥哥娶媳妇儿以后是九沟屯出了名的幸福恩爱,如今男的瘸了腿不能干活儿,女的操劳得不像样子,好好的一家子硬生生地被生活蹉跎成这样,徐春英心里突然生出了一分怅然。
徐春英一边揉搓着衣服,心里打定主意,等着改日抽个时间去看望一下。
“这两周都没怎么回来,县里医院住了两个周了。”旁边的那两人还在说。
“那得花不少钱吧?这什么家庭住的起哦。”
徐春英听得思绪一顿,他哥有津贴不假,可自从退伍回来以后日子就过得苦巴巴的,嫂子都去地里上工了,操劳消瘦得不像样子,徐安安也瘦的跟个豆芽菜似的,那他们是哪来的钱能去县里医院住这么久?
“可不是吗?俺们家那个头疼脑热啥的都不舍得去卫生所,就在家撑撑就过去了,哪有钱送去医院。”
一旁的婶子似是瞧到了这边的徐春英,把话题往她身上扯了起来,“春英啊,你家老大可真是个好孩子。昨天我瞧见他在跟前忙前忙后呢。”
徐春英手上正拧着衣服上的水,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
原因无他,九沟屯就这么大,乡里乡亲的谁家有个什么事儿都一清二楚。二十年前徐春英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水灵姑娘,好友自然不缺;但自打从她未婚先孕又被抛弃之后,没少被人看不起,甚至是以前玩的好的最后吐槽她吐槽得最凶。
徐春英嫁过来之后战战兢兢地伺候婆婆跟丈夫,身后指指点点的声音却一点不少。似乎不管她现在做出什么努力,人们心里已经永远把她钉在了耻辱柱上。后来。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上工也愈发偷懒,乐得清闲自在。
这么多年过去了,关系早有缓和,河边就这么大,平日里一起洗衣服时常在河边碰见。大家面上打着招呼、和乐融融地一片,而后分散开来,徐春英一直处于“默默听着八卦但从不发言的状态”。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人夸,虽说其实是个误会————周余去照顾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甚至不知道周余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徐春英只好硬着头皮应下,尴尬地笑了笑,心情有些复杂。
“是啊,你哥可真没白疼你,当时村里有好几个皮小伙子在后面说你闲话、嘴上不干净的时候,都被你哥打回去了。”
徐春英微微一愣,这事她是完全不知道的。
徐兴国从小热情开朗、为人正直,谁家有事就去帮衬一下,后来徐兴国说要入伍当兵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意外。
但没想到,从小与人为善、帮衬邻里的徐兴国竟然会因为她把人打了......
直到身边的婶子陆续收了衣服回家做饭了,徐春英还有些五味杂陈,心里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