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无对错,对或错都是人,身处宫中的人有些随波逐流,有的人却依然保持本色。”
陆湘点头。
赵斐无奈地一笑:“我却不这么觉得。”
“为何?在我看来,皇宫本来就是一口染缸,无论你进宫之前是什么颜色,进了染缸自然就会被染上颜色,偶尔有些石头被扔进染缸,能够保持本心不被染色,可染缸就是染缸,石头即便可以保住自己,哪里能改变这个染缸的颜色?”
陆湘有些意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斐说得很有道理,她根本无从反驳,甚至还有些赞同。
在皇宫里呆了一百年,陆湘遇见的,也只有一个他。
“你的那位朋友是怎么保持本心的呢?”赵斐问。
陆湘觉得他今日很不一样,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挫折,叫他这般不同。
“他……他就是聪明,也不只是聪明,他还很勇敢,便是他最亲近最尊敬的人做了错事,他也敢站出来反对。”
“是吗?他赢了?”
陆湘点头。
他不止赢了,还赢得很漂亮,救了陆湘,也救了大昱朝,救了大昱朝的百姓。
赵斐笑得有些无力。
陆湘不知道他到底因为什么事犯难。能叫赵斐犯难的人,要么是皇后,要么是皇帝,会是谁给赵斐出难题呢?陆湘想不透,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他的忙。
恶人之所以凶狠,不是因为恶人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恶人太自私,他们从不会为别人考虑,所以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赵斐是恶人吗?
从前陆湘是这么认为的,但如今熟悉了,陆湘知道他有在乎的人,他在乎皇后,也在乎赵谟。
“你……”陆湘有许多想说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六爷,我真是帮不上什么忙。”
赵斐却笑了:“谁说没帮上?我现在心里有数了。”
“真的?”陆湘难以置信,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他能赢,我也能赢。”
赵斐的话很简短,却很有力度。
他的脸上带着和煦笑意,宛若春风化雨。这种笑在赵谟的脸上经常可以看到,陆湘却从来没见赵斐这样笑过,这样神采飞扬的赵斐,志在必得的赵斐。
在陆湘的印象里,赵斐一向是阴沉的、冷静的。
在这一刹那,陆湘忽然意识到,赵斐其实只比赵谟大两岁,本该是这样的。
但赵斐这句话,也证实了她的担忧:他真碰上难题了。
“能帮上忙就好,”陆湘道,“一直以来我都是要你帮我的忙,如今我能帮上你的忙,倒是叫我心安一些。”
“你觉得人情还清了?”赵斐扬起下巴,一副不客气的模样。
陆湘只笑道,“六爷是债主,你觉得还清了吗?”
“没有。”
陆湘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赵斐看着她,哑着嗓子道:“你欠我,自然得慢慢换。且等着,下回心烦了,我还找你。”
他这句话本是稀松平常,但陆湘闻言,忽然觉得心跳得极快,甚至要跳出胸口了。
什么人情不人情,找不找的……越想越觉得奇怪。
她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勉强对赵斐笑了笑,便捧着汤盅逃走了。
陈锦一直坐在廊下熬药,听到殿门被人猛地打开,抬头便见陆湘面红耳赤地从里头出来。
“陆姑姑,殿里头很热吗?”陈锦惊讶地问。
因怕赵斐吹冷风,殿门关着,窗户也只留了一扇,虽是如此,却不能一味捂着,因此陈锦得一直刻盯着,里头冷了就关窗户,里头若闷了就再开一扇窗户通气儿。
陆湘没想到一出来就撞上陈锦,努力叫自己平静下来,支吾道:“还行,倒是不热,我是自己穿太厚了。”
穿太厚?
陈锦瞅着陆湘身上的衣裳比自己的还单薄,自己一直守着炉子,还没觉得多热呢。
“对了,陈公公,先前我就想问你,你最近去瞧过盼夏吗?”
“我每日都让夏晚过去瞧瞧,给雪瑶姑娘搭把手,姑姑放心,盼夏已经醒了,这两日吃东西都无碍。”
“有劳了。”
“姑姑哪里的话,只是盼夏姑娘得知是姑姑救了她,一直还想见姑姑呢!”
陆湘其实也想见盼夏,只是盼夏安置在长信宫,陆湘实在不敢过去。
“劳烦陈公公帮我带句话给她,这几日敬事房差事忙碌,着实不得空,等等我再去瞧她。”
“好。”
陈锦目送着陆湘离开,放下手里的蒲扇往殿里去。
他是不放心,陆姑姑那般面红耳赤,别是里头太闷了吧。
进了殿,除了外头飘进来的药味浓郁了些,并不觉得憋闷。
陈锦走到榻前,见赵斐静静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子,奴婢是现在传膳,还有等等?”
“传吧。”赵斐转过了脸。
然而就在这一刻,陈锦突然发觉赵斐脸上有些不对劲。
“主子,你……”陈锦吓了一跳。
“怎么了?”
赵斐浑然不知他大惊小怪做什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