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萍的马车是亥时才到的。
夏晚进来通传的时候,陆湘正预备沐浴。
刚褪了裙衫,闻言赶紧换上衣裳出去。
还没到侧门,已经见陈锦因着段萍和岳天意进来了。
陆湘顿住脚步,想打招呼,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合适。
她这才意识到,如今她又换了个身份,段萍也好,岳天意也好,都不认识她了。
一时之间,陆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对面三人都望着她。
陈锦看着陆湘僵硬地站在那里,心下觉得好笑,便道:“小公爷,段姑娘,这是主子身边的香香姑娘。香香姑娘,这两位都是主子请来的贵客,岳小公爷和段姑娘。”
赵斐的原话说的是婢女,但陈锦不能这么明说,非得从言语之间提醒岳天意和段萍,不得真把陆湘当做婢女。
岳天意立即会意,目光转向陆湘的时候多了几分审视。
段萍有些迷糊,看看陆湘,又看看陈锦,问道:“公公,景姑娘呢?”
“萧裕把景姑娘送上回京的船了,段姑娘不必担心。”
“景姑娘一个人走的?”段萍顿时急了,“她没出过远门,又不会武功,连下个馆子都不会,怎么让她一个人回京城!”
听到段萍如此关心自己,陆湘心中感动,只是不能表现出来,上前对段萍福了一福:“段姑娘放心,景姑娘身边带了侍卫的,不会有事。”
段萍本没在意这个“香香”,听到“香香”说话,这才转过来仔细打量。
香香的身段跟景兰挺像,模样却是不一样的风流韵致,景兰看着干净恬淡,这香香看着十分勾人。
虽然“景兰”没跟段萍说过什么心事,可一块儿住了两个多月,段萍不是傻子,朝夕相处中哪里听不出景兰对越王的关心和思念。
如今景兰走了,来了个狐媚样的香香姑娘到越王身边,段萍少不得一番推测,对着香香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道:“你又知道了。”
陆湘从前跟段萍特别投契,哪里被她这般抢白过,顿时讷讷地没有言语。
她原想着带段萍去珍馐阁住,可段萍对她这样的态度,她说不出口邀段萍过去了。
说了,段萍肯定也不乐意。
倒是陈锦看出了陆湘的心思,“奴婢听说段姑娘以前是住在珍馐阁的,这回就还依着原例,住在珍馐阁吧。”
段萍有些不好意思:“公公,如今王爷回来了,我还住行宫是不是不太方便?我家在扬州城里,你给我一辆马车就使得。”
她对高高在上的王爷有些畏惧,之前她来的时候,行宫里只有景兰和萧裕,每日过得自在,如今王爷回来了,她跟王爷不认识也没交情,哪能厚着脸皮在这里住着?
陈锦还未相劝,岳天意便道:“不成,我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我伤没好,你不能走。”
段萍脸一红,看向陈锦:“公公,要是有下人房,我住那边也可以。”
“段姑娘不必担心,王爷已经交代了,依着景姑娘从前的安排就是。”
段萍终于笑了,又望向陈锦:“多谢公公。”
陈锦回了一礼,“段姑娘是先跟香香去珍馐阁,还是跟奴婢一起送小公爷过去?”
“我先送小公爷过去吧,他要用的药多,我得跟伺候的人说清楚。”
段萍说着,也没看陆湘一眼,站到岳天意的身后。
“陈公公,这会儿要去拜见王爷么?”
“主子说今晚就不必了,小公爷和段姑娘一路舟车劳顿,今晚早些安置,明日同主子一同用午膳。”
段萍瞪大了眼睛:“王爷要跟我一同用膳?”
陈锦微笑着颔首。
“这……王爷是不是弄错了?他不认识我呀!”
“主子虽然没见过段姑娘,却知道段姑娘好多事,段姑娘不必惶恐。”
“知道我好多事?”段萍更难以置信了。
不止是赵斐,连着陈锦都知道段萍如何英勇地在商船上拼死保护景兰,又如何在行宫里机智地救下了岳天意和萧裕。
当然,除了段萍,如今岳天意在主子心里也不一样。
他们俩可都是救了主子的女人,在主子心里,可比救了主子还要紧。
“段姑娘上回在行宫立了大功,主子自然知道。”陈锦见陆湘一直尴尬地站在那边,便伸手引着岳天意和段萍往里头走去。
他们一走,陆湘才露出愁容。
好不容易跟萍萍交了朋友,这会儿萍萍不但不认识她,甚至还对她有敌意。
萍萍是觉得自己把“景兰”挤走了么?
陆湘又是好笑,又是难受,怏怏地往珍馐阁,提前给段萍准备好热水、衣物。
陈锦给岳天意安排的院子离珍馐阁不远,中间只隔了一条回廊。
等到把岳天意安排妥当,陈锦便问:“段姑娘,奴婢现在送你去珍馐阁么?”
段萍本来要答应,却见岳天意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便道:“公公先去忙吧,我帮小公爷换了药,等会儿自己过珍馐阁去。”
陈锦眯了眯眼睛,笑着退了出去。
倒是有意思,这一屋子的下人不使唤,非要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