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翼间回荡着药香以及略带潮湿的柴气。
两道长眉微微一蹙,双眸慢慢睁开。
王瑱看着眼前的木做的房梁,用力,缓缓地支起身子坐了起来。
就在这时,听见咯吱一声。
似乎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脚步声由慢转急,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欣喜的哭喊。
“六郎,你醒了。”
声音是熟悉的,语气却不一样。
他听过这把嗓音喊过的六郎。
或娇媚,或轻柔,或欲语含羞。
但唯有这一次,带着让他浑身一顿的眷恋与柔情。
他抬眼望去。
未着红衣,没有朱钗粉饰。她穿着青色布裙,长发被一条发巾包裹成妇人模样。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为她平添几分娇弱。
白皙柔嫩的肌肤,在光线下泛出了些许莹光。那双素来被红粉晕染成万千桃花色的眼,此时干干净净,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清丽。现下她眼里缀着几点泪光,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王瑱垂下眼眸,本顿住的手也动了动。
覃萋没发觉王瑱的异样,只上前,笑中带泣地将手附上他的手背,轻声道:“六郎,你身上可还有哪里不适?你昏迷了好久,可吓坏我了。”
他抬头,发觉了跟在覃萋身后一道进来的一位布衣妇人,对方看起来年近四十,面容祥和。
也带着笑,颇为欣慰地点点头,对着他们二人道:“如今你相公醒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好好地把身子养起来,总会有盼头的。”
相公。王瑱眼里微深。
覃萋伸手摸了把从眼角溢出来的泪花。笑着道:“多谢大姐这几日的照顾了,若不是大姐,小妇与六郎二人怕是要……”
刘大姐摆摆手,上前道:“小妹别这般见外了,赶紧先照顾好你郎君吧。现在他溺水刚醒,身子虚弱,正需要你陪伴呢。”
覃萋对着刘大姐福了一礼:“多谢大姐恩德,小妹感激不尽。”
刘大姐笑着拍了拍覃萋的手:“好了好了,先好好照顾你相公。若要其他,再与我说。我就先去干活了啊。”
覃萋点头,将刘大姐送至门外。
等她关上门,转身。
那双清丽眼眸竟在那一瞬沾染上了万千风尘,没有粉墨,却饱含风情。她勾唇笑着,走至王瑱床边:“六郎可还好?”
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王瑱微微一笑:“还好。多谢覃萋姑娘这几日的照顾了。”
他被换了衣裳,上了伤药,虽然身子有些疲软,却没有脏污。
覃萋挑眉,轻轻坐在王瑱身边:“两日前,我们落在月牙湾岸边。即是泸州郡的月牙县。”
王瑱点头。
覃萋见他淡定面容,多了几分揶揄意味:“月牙湾虽然离月牙县近,但从岸边入县,也要走上一遭。六郎可知我一弱女子是怎般将你这高大男子扶起来的吗?还走了那么久。”
王瑱看向她:“是在下不善泅水,辛苦覃萋姑娘了。”
覃萋靠近他,手指勾住他的腰带,双眸半含情半戏谑:“我将我们的腰带绑在一处,紧贴着走的,倒也不算累。”
她知道王瑱嫌弃她的出身,甚至有些厌恶。
这般说出来,不怪乎也想恶心恶心他,出一出心底的火气。但王瑱面容依旧平淡,又向覃萋道了番谢。
覃萋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失了兴趣,准备去厨房给他端一碗粥。临走前,把茶水倒好,放在他床边。
“如今我二人以夫妻相称,还请六郎委屈委屈。”
说完后,便离开了。
待覃萋离开。
王瑱看了看自己的腰带。
不是之前的锦丝玉镶。
他微微蹙起眉心,紧接着又慢慢松开。
拿起茶碗,一饮而尽。
收留他们的主人家姓刘,是位四十多岁,丧父独居的善心寡妇。住在县城靠外的孖巷尽头内,无儿无女。
休息了一日后,王瑱便可以下床行走了。虽然面色还带着些许苍白,但已经好了很多了。力气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清晨,他刚踏出房门。
便看见水井边在洗衣裳的覃萋。
他顿住了脚步。
覃萋正坐在一把矮小木椅上,浆洗衣裳。略有几缕发丝绕过她的脸庞,她也只是略略挥了挥手。
这样的姿态,全然不显妩媚。
除却那张面容,谁会信她是负子楼的当家。
这时,刘大姐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了站在房门前的王瑱。笑着高声道:“王小哥,你醒了?”
覃萋转头,也看见了站在门槛边的王瑱。
对方穿着布衣,却不减清隽秀美之色。
王瑱微笑点头,对着刘大姐行礼:“大姐早安。”
刘大姐一愣,赶忙摆摆手:“王小哥不必这样,不必这样。赶紧洗漱一番吧,早饭要好了。”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厨房。
覃萋将洗好的衣裳拧干,抖了抖。正准备晾起来。
却听见王瑱说话。
隔得有些远,而且他声音有些缥缈。
覃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