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万家炊烟初升。
一辆马车缓缓自?西驶入大理寺街前,自?大理寺少卿孟西洲遇袭一事,已过了整整五日。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除了些许浮尘,瞧不出丝毫前几日此处横尸满地血流成河的惨状。
大理寺外,立着比平日两倍多的侍卫看守,他们远远见一辆不熟悉的马车驶来,立刻警觉,站在前面的两位侍卫上前查探。
刚步至车前,却见车帘一撩,一位身着紫衣朝服冷面端肃的男子从内探出觑来。
“少卿大人!是少卿大人回?来了!”侍卫们喜于言表,纷纷上前围住,李炎警惕地扫过几人,虽都是些面熟的,依旧把他们阻挡在几步之外,生怕混入刺客近身。
“无碍,进去吧。”孟西洲身上的伤并未痊愈,他忍着伤痛,做出一副身强体健的模样,大步流星地往大理寺院内走去。
东宫朱墙下,一位瘦高的内官揣着双手,小步紧挪地往正殿跑去。
斜靠在软垫上正饮茶赏画的太子见是心腹张内官匆匆走来,暗暗一瞥,一屋子侍女垂首退了出去。
张内官是太子的贴身内官,听人走远,才小心翼翼道:“殿下料事如神,大理寺那位,今日天未亮,便?乘车从私宅去了大理寺,如今已带着人证物证去了文德殿。”
太子眸色一亮,放下手中的画卷,略带惋惜道:“他果然在那个宅子里住着,那以前是孙侯爷的老宅,听说格局挺不错的,有?处梅林养的也好,可惜便?宜了这莽夫,只知道当成个歇脚处,也不懂修葺维护。行了,让杜棱现在去文德殿凑凑热闹吧。”
此时?,文德殿内。
孟西洲立在书?案不远处,身姿笔直,抬首看向正在翻看折子的皇帝,他视力很?好,留意到皇帝发间银发,比一年半前见时?多了许多。
自?他回?到汴京,此刻还是第一次同皇帝独处,孟西洲兀自?想?着,忽然啪的一声,皇帝手中的折子被?扔在桌案上。
伺候在殿内的内监吓得立马跪下,跪的颇为熟练,这几日皇帝因大理寺少卿在大理寺门口被?刺之事多次震怒,他已经记不得跪了多少次了。
孟西洲正要下
跪,听皇帝压着怒意道:“子思有?伤在身,坐着同朕一一说明就好。”
内监听罢,赶紧为少卿大人搬来凳子,孟西洲刚坐下,身侧溜进来个内监低声道:“陛下,刑部侍郎杜棱求见。”
“让他先去偏殿候着,待朕同子思谈完再说。”
内监睫毛微微一颤,垂首恭敬道:“杜侍郎说是急奏,是关于慧王殿下的,杜侍郎还遣人抬来两个木箱,说是搜集而来的证据……”
皇帝墨眸微沉,下意识的看向坐在前方的孟西洲,见他面色从容,神情泰然地对自?己道:“陛下,臣所呈之事也是关于慧王,还是请陛下传召杜侍郎,看看杜侍郎手中的证据为何?,兴许有?臣疏漏的。”
皇帝坐下来长叹口气?,怒意稍缓,对通报的内监道:“让他进殿吧。”
少时?,刑部侍郎杜棱疾步从外走进,对皇帝恭敬行礼后,看到坐在一旁的孟西洲先是一愣,后拱手行礼,“见过少卿大人,幸而少卿大人安好无虞,我?等同僚也能放心了。”
孟西洲清清冷冷,颔首道:“多谢杜侍郎惦念,听闻杜侍郎带来了与慧王有?关的证据,还请呈出,此刻慧王尚且留在京中,如若证据确凿,正好可以同我?搜寻到的证据一同交由陛下定夺。”
“是,那是自?然,不想?同少卿大人这般巧合,为的都是慧王一案。”杜棱说罢,后遣人抬进来两口箱子,“陛下,这是刑部最近一段时?日搜寻到有?关慧王侵占良田,霸占民女,私加税赋的证据,里面有?人证口供、物证账本等,证据确凿,还请陛下过目。”
粗略看过杜棱呈上的奏折与证据后,皇帝微微一笑,将折子丢给内监,拿给孟西洲瞧,“杜侍郎准备的证据的确周全,子思如何?看呢?”
孟西洲放下手中卷册,颔首道:“杜侍郎准备的确详尽,看过这些摘录出来的账本和口供便?能知晓刑部对慧王私侵一事关注颇久,只可惜依照杜侍郎所持证据,并不足以让慧王以谋逆之罪认诛。”
“子思继续说。”皇帝垂首抿了口茶。
“自?臣接手大理寺少卿一职后,便?开始调查先前遗案,其中近郊这几年陆续发生的命案引起了臣的注意
,这几处虽不归属慧王封地管辖,却又同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为此,臣前段时?日亲自?去查看几处命案,发现这些人大都是为一处叫通源钱庄的门铺提供物资,有?粮食、马匹、铁器等。”
杜棱在一旁听着,面色不知不觉地渐渐沉下。
“臣觉得奇怪,为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钱庄需要铁器马匹,便?暗自?派人留意其动向。不料对方颇为谨慎,一连多日都没露出马脚,臣便?想?,是臣盯得太紧,便?从近郊凶杀案抽身回?京,不料上元节那日,臣同家父饮酒后折去大理寺查看信笺,就在这空无一人的大道上,对方终于安耐不住下了手。”
“大理寺之事……竟是少卿大人的一场请君入瓮?”杜棱突然脱口问出,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