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初六,汴京的灰蒙蒙的,落了?一夜飞雪。
皇宫内金瓦只露着一角,三两?只雀儿在房檐叽叽喳喳。
金瓦朱阁中,文?武百官在待漏院中三两?人聚在一处,或是闲聊,或是相互拜年,亦是热闹非凡,伺候茶水的内官跟在一旁,听着众人议论前几日?京中发生的趣事。
新?年第一次早朝,大都是走个?过场,和和气气的过了?这头一日?。
唯有?今年不同。
几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显国?公府前日?办的那场极尽排场的丧事上。
方才一众朝臣在殿内一碰面,便先环视一圈,才发现此刻立于风口?浪尖上的大理?寺少卿孟西洲,同镇平侯秦太尉竟然都不在现场,不但他们二人缺席,赵家几位臣子也没露脸。
不过他们并?未在意,只暗道扫兴,想等着看今日?早朝这两?家要怎么在朝堂上掐起来的愿望,看来是落空了?。
不过,当事人既是不在,这些人聚在一起,便肆无?忌惮的开始议论显国?公府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世子妃,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虽然显国?公府已经没有?当初开国?重臣洛氏一脉那般不可撼动的势力,但如今的显国?公是当今皇帝兄弟,显国?公夫人魏氏是前太师嫡女?,再加上小公爷文?武双全,年纪轻轻便已坐上大理?寺少卿这样的高位,此等门第,绝对?是汴京城内一等一的门户。
可惜,众人问了?一圈,竟没有?一人知晓那位突然逝去的世子妃,到底叫什么,又是哪家的贵女?。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喧闹的殿内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略带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候着,察觉到屋内的炉火稍稍冷下,连手?里茶盏中的茶水,也快要见了?底。
侧首望去,窗外依旧是黑压压的,昨夜这场雪,尚未停下,日?头出来晚些,也实属正常。
守在屋内侍候茶水的内官留意到有?人开始向外张望后,麻利的为?众人添茶,又取来了?酥饼小食,为?各位大人解解闷儿。
之后又过了?一会儿,窗外泛起些许光亮,终是有?人意识到不对?劲了?。
此时似乎早就过了?该上朝的
时辰,随即唤来内官问明情况。
候在偏室的主管内侍内官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个?时候到来,他不紧不慢地从偏室走出,皮笑肉不笑的对?众人行了?个?礼,道:“今日?早朝,陛下了?,需要多准备一会儿,故而要晚一些的,还请各位大人多等片刻……”
“圣上既是早有?旨意,公公为?何不早点告知?”有?人疑惑道。
“这也是圣上的旨意,如若不信,请各位大人一会儿上朝时,亲自问过圣上吧。”公公毫不客气,扭身对?一旁的小内官道:“去给各位大人换一些提神儿的茶水,小心伺候着。”
“是。”
话音刚落,殿外忽而传来一阵紧密的脚步声,步脚声整齐划一,行进很快。
这一瞬后,殿内听出是什么情况的朝臣顿时慌了?神,赶忙起身人群后退。
同一时刻,守在屋外的内官突然推门而入,慌慌张张地对?主管内侍道:“大人,大人,他……他们杀进来了?!咱们赶紧逃命吧……”
主管内侍面色大惊,顿时喊道:“什么?!是何人杀进来了??!”
*
两?个?时辰前,显国?公府。
整个?汴京城都沉浸在夜色之中,唯有?显国?公府的安怡院中还常明着灯火,细细听去,屋内连连传来女?子凄哀的低泣。
只听吱呀一声,木门开阖,李炎疾步走进屋内,将坐在圆凳上哀嚎的娇云、娇玉拉了?起来,不由分的就往外走。
“李哥?”娇云这一夜折腾的口?干舌燥,见是他来,赶忙问:“怎么了??”
“快同我走。”李炎并?未解释,领着二人一路去了?正院。
寒风萧瑟,卷着“咚咚”闷响飘入耳中,腔子里的心,跟着慌乱起来。
娇玉抬首望天,蓝灰色的云几乎快要压了?下来,看着分外压抑。
进入主院,二人才惊觉院内灯火通明,一排排家丁手?持武器,面色严峻的守在房前。
“去偏房等着,无?论什么情况,要护好自己。”李炎同娇云丢下这句话,便折身往外匆匆走去。
雪花飞舞,将男人的身影虚化模糊,娇云连一声“你也小心”都没出,人已经走远。
此刻,显国?公府的大门外,
肖大管事带着几个?家丁,将几个?身着内官服侍的宦官拦在大门口?,正理?论着。
肖健精明能干,提着灯笼看了?对?方好几遍,这才笑着拱手?道:“刘内官,黄内官,咱们圣上素来请显国?公同夫人时,都只会指派孔内官来,怎么今夜这般重要的事,却?换了?人呢,而且咱们同宫里来往也不少,从未见过二位呢。”
两?人面色一变,冷声道:“宫里的内官们多了?去了?,今日?这个?病了?,明日?那个?忙去了?,今夜宫内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将人都安排出去了?,才让我二人请老国?公爷与夫人进宫,你既是府上的管事,便要知道圣旨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