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贺兰明纾掐掐眉心,暗道溥洪这酒量竟这么好,今夜真是没少喝。
“你啊,”贺兰明纾长叹口气,“真打算嫁去南璃?”
“还到谈婚论嫁那一步,都嫁过一次了,不着急的。”沈青青低下头,坐到二哥旁边。
“父皇将朝政之事让我分担,又为你张罗婚事,难不成你真不懂父皇的意思?”
贺兰明纾的话一说出口,沈青青毫无预兆的哭了。
她怎么会不懂,可若现在就嫁了,去了南璃,便无法给父皇送终。
她随是魂穿,但贺兰卿原本的记忆是有的,那种刻入灵魂的感同身受,让她无法克制。
贺兰明纾抬手抹了把脸,沉声说,“哭什么,忘了贺兰家的家训?”
生死皆是恩赐,不能哭。
当初神子薨逝时,就没人哭。
“你不安顿好,父皇又怎么会放心?”贺兰明纾顿了顿,道:“若是放在一年前他敢求娶你,我定要把这混账再揍一顿。”
但明知九妹染了瘟疫,那人还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贺兰明纾就是再狠的心,也软了。
因为清楚,即便二人肩头都有一个国家的重担,但这种事若换在他身上,他不确保自己能做到。
“既是决定了,九妹便莫要再拖,今日父皇召我进宫,给我看了草拟的和亲诏书和孟西洲亲笔留下的书信,父皇说这婚事,等南璃求娶的官函一到,便会昭告天下。”
“他信中所言,今生只你一人。”贺兰明纾自嘲一笑,“单凭此诺,我亦是认下了这个妹夫,至少比我强。”
“二哥还没找到小嫂嫂么?尉迟芸嘉因病逝去,小世子还那么小便没了娘,你这后院不能连个主母都没有。”
“寻回来了又如何,我给不了她要的自由,此事还是不要再提了。”贺兰明纾怔怔愣着,眼前浮现出乌兰那张灼若芙蕖的笑脸。
他更愿意,在记忆中寻到她的笑靥,也不要再亲眼看着她落泪。
*
顺着西风,不过十几日,孟西洲很快抵达汴京,见到在码头等候多时的显国公夫妇后,才知道当下南璃朝堂事态有多严重。
圣上龙体虽不到病危那么严重,但事态却已不容忽视。
圣上于五日前,带亲卫入了城东朝玄观,跟着“国师”习真龙护体之术,以求延年益寿。
孟西洲没回东宫,而是跟着老国公夫妇,先行回到显国公府。
三人关起门来,将近日发生之事相互讲明。
老国公爷同魏氏听儿子提到那位已经逝去的沈娘子就是金元九公主后,惊诧不已。
更让他们无法相信的是,当初送葬的那口棺材,是个空的。
魏氏不解,问:“当初我与你父亲会同意让沈娘子的灵位进宗祠,不止因你当时懊悔认错,还因她的确与你成过亲,是你的结发妻子。但如今看来,当初只是人不见了,那又为何要坚持下葬个空棺材?”
老国公爷拍腿一笑,“这我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子思当时找不到人,若不还那沈娘子一个正妻之位,那他又如何回绝圣上赐婚?”
孟西洲垂首,“儿子当时考虑有三,一来儿子已经想起青青是儿子的结发妻子,这身份是青青原本应得的,儿子必须要给,二来,如父亲所言,为了避开与秦家的婚事,三来,最重要的是,孟棠嬴当时为了污化儿子名声,不惜在汴京散出青青是儿子外室之言,若儿子不如此,那儿子的发妻在外人眼中,只会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身份,这是儿子断然无法容忍的。”
老国公爷蓦地一惊,“这事还与孟棠嬴有关?怪不得一夜之间此事便传遍汴京。”
孟西洲颔首。
魏氏迟疑,“可你当下已有正妻,若再娶,那就是续弦……金元那能答应么?”
老国公爷一听续弦二字急了,一把拉过魏氏的手道:“续弦怎么了,当初你不也不介意,就那么嫁给我,咱们日子一样过的合合满满,你看,儿子养的也不错……”
魏氏斜着瞪了他一眼,无奈道:“这两件事能一样吗?对方如今可是金元公主,我听说她在金元威望颇高,非常受宠,是无上尊贵的身份,若来做个续弦,总归是低人一等。”
“母亲无需担心,儿子已与金元大君讲明前因后果,大君并不在意此等细节,只要儿子一心一意待青青便好。”
“而且您若见过青青,就会知晓,她可没有那些公主傲人的脾气,最是温柔乖顺,对我的话也是极为听从……”
跟在一旁的李炎听到此处,忍不住轻咳几声。
爷这是报喜不报忧么?
当初他怎么低声下气给这位温柔乖顺的小公主上赶着做男宠的事,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没傲人的脾气?
那一句句盛气凌人的小五,可还清晰的回荡在他耳边呢。
若不是后面他住进望乐阁中照顾爷,爷可能得被望乐阁里那几个黑心的官伶折腾个半死。
还有那句九殿下对他的话极为听从,又是怎么讲出口的?
霍大夫说的没错,爷的臆想症还没根治,等一会儿他得去霍府,好好跟霍大夫说道说道。
就在这时,孟西洲忽然转身看向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