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脸蛋儿浑圆,脸颊红扑扑的。
撅着屁股, 又往前凑了凑。
扒紧木头杆子, 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云荭给池烈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肥。
一只肥的浑身上下都是肉的团子。
也不知是什么人, 才能把这丫头养的这般肥。
估计, 还很能吃。
云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给池烈留下了非常深刻的能吃印象。
她根本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形象和定位。
歪斜着脑袋。
双丫髻上垂下的流苏随着女孩的动作,在半空里晃荡。
云荭低头, 瞧着站在一片血色里的男人。
哦不对,太监。
池烈五官生的柔和好看。
官帽压住了前额, 青色细带绕过男人面颊, 在下巴处打了个结,剩下的绳子垂垂坠下来。
他身形纤瘦修长,淡青色的衣袍袍角绣着精美纹路。
黑色披风一直垂到脚腕处,几乎拢住了他全部的身形。
池烈正半仰着头,借着明明灭灭的火光。
他面容妖异, 带着雌雄莫辩的阴柔美感。
只那双眉目, 仿佛含着浓到化不开的阴郁和狠戾。
可能因为杀过了太多人,池烈身上带着凛寒的煞气和阴森。
这种阴郁森冷, 足够吓退所有靠近他的孩子。
池烈眉目似笑非笑,“本座命令你下来。”
“再不下来,本座就剜了你那双漂亮的眼珠子。”
“明儿个,炖了汤送你喝。”
“你说,如何呀?”
池烈厌恶所有看似天真单纯的东西。
因为, 这样的天真单纯是他从未拥有过,也不能拥有的。
汪清替张府里剩下的唯一活口捏了把冷汗。
好不容易从灭家的浩劫里活下来,怕是……要死在他们督公手里了。
汪清很清楚接下来的套路,他甚至能够想象出来……
没有一个孩子能受住督公的气势。
铁定会被吓哭。
嚎啕大哭后,等待她的只有折磨和死亡。
东厂提督,可没有不杀妇孺的规矩。
这种小孩儿,不会让督公起半点恻隐之心。
云荭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
鼓起腮帮子,再次撅起小屁股,在房梁上艰难地移了移身子。
往下头看了看。
小娃娃跪在房梁上,冲着仿佛看猴戏一般的池烈,伸出了小短手。
“下不去。”
“抱抱。”
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回响在寂静的厨房里。
房间中,弥漫的血腥味儿越发浓郁了。
汪清吸了口冷气。
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瞅那小娃。
——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居然,没被他们督公吓哭。
云荭努力克制住脊背上生出的鸡皮疙瘩和寒意,让自己的笑容变得甜美再甜美。
可爱,永远是小孩子的最大利器。
我这么可爱,就不信萌不到你。
可惜,还真的萌不到督公大人。
池烈阴阴一笑。
下一刻,毫无征兆地抬腿。
磅礴的内力直接轰碎房梁,云荭身下的支撑瞬间垮塌。
肥胖的小身子咕噜噜顺着垮塌的房梁,一路滚下来。
“啊!!”
“救命!!”
云荭根本没料到,池烈会有这样的动作。
撕心裂肺的喊叫着。
听的池烈眉头皱起,在那头小肥猪即将脸部着地,摔成狗吃屎的一瞬间。
池烈手从宽大的袍袖中伸了出来。
两指捏住云荭的右脚腕,将短手短脚的小肥团子倒着提在空里。
像是提小猫崽儿一般,还在半空里晃了晃她。
这个姿势对云荭非常难受,全身血液倒灌向头顶。
而且,池烈用的力气太大了。
他似乎根本没有顾及云荭还是个小孩子。
骨头十分脆。
只听见——“咔嚓。”
被拎在督公手里的小女孩儿,又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
刚才,还只是喊叫,这回是真哭了。
“哇!”
云荭哭得伤心不已,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眶滚落。
她真的控制不住,脚腕好疼。
疼的她眼眶酸涩。
“不准哭!”
池烈声音如冰,冷声呵斥。
他没有跟小孩子相处过,不知道,大哭中的小孩儿越被呵斥,反而会哭的越厉害。
更何况,云荭可怜的右脚腕儿还被他攥在手里。
“哇!!”
手里这头小肥猪哭的更惨了。
痛哭声几乎要刺穿池烈的耳膜。
池烈心生烦躁。
心中杀意涌现,恨不得一巴掌拍碎云荭的天灵盖。
要不是这小丫头,是张府里剩下的唯一活口。
他现在就宰了她。
“再哭,本座就摘了你的脑袋。”
回应池烈的,是比刚才高八度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