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后的身边,枕着她披散的柔发的馨香,陷入了不可启齿的深梦之中。
梦中他居然见到了已经阔别梦境十多年的母亲。
然而那时,他才不过几岁,早就已记忆模糊了,连那名动天下的绝世美人,她的音容笑貌,他也不再能够十分清晰地记起。但他还记得她身上有股好闻的香气,似兰非兰,似桂非桂,她面貌美艳而温柔,蓝色的瞳更深幽,像极了北方大泽那尘封的冰泉,但在她的身上,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冷意。
他小时候常常在后宫深处玩耍,也常常会在无人的时候见到她,她每一次,都会拿最好的她亲手做的食物点心给他,包括西域来的糕点,“七皇子,你尝尝喜不喜欢。”
她会用带着温馨香气的手掌,亲切宠爱地抚摸他的头,他那时总是不解,为什么宫里的娘娘都不大喜欢这个来自异国番邦的羽蓝婕妤,听起来她好像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可是她却对自己这么好。
那时候元聿还会用稚嫩的语调,奶声奶气地朝她笑:“嗯,甜的!好吃!”
她也便会欣慰地笑起来,他都快忘了母亲的面貌,只记得她很美、很美。
她美成了一个符号,令人只要提及她的名号,便会想起她所代表着的美。这大魏疆域万里,幅员辽阔,他这一生,亦走过那么多的地方,可是,没有一个人及得上母亲的半分美。
元聿封闭了这段尘事,不再提起,也多年未在梦到这些事了。
记得,先帝册他为太子之时,将他深夜传入含元殿,问他,可还会想起他的母亲。
他说,早已不会。
当时先帝的神情,连他也察不清,是释然,是满意,还是恼他不孝无情。
然而他只是说了实话。
接着,先帝也对他说了实话。
“元聿,你是朕的第七子,身负异国羽蓝的血脉,朕本并不属意你,须知立你为太子,朕将会遭受诸多非议。你从小,朕便没有一时一刻,动过立你为储之念。”
元聿跪在御案之下,面容清冷淡漠,只掠过一丝哂然之色。
皇位在世人看来千般好,可若非为了获得权力以保全所惦念、心疼之人,他对这至高无上的地位,并没有丝毫的贪恋。
厌太子多年自危,防人太甚,终致祸患,是因为他同先帝一样将那个位置看得太过重要。
“元聿,朕也知,就算你不念你的母亲,你心中日日夜夜,也都在恨着朕。确实,朕一直对你不算好。”
“你的太子皇兄,他因为朕重用了你的几个兄弟,破格提拔了你,封你为王,多年来始终心有戚戚,朕也知。朕本想,待他监国满了十年,便将皇位传给他,可惜他却不肯再等。朱雀宫外,他自杀身亡,朕其实也负疚甚深。”
那时,天子龙目深邃,不带一丝情感,朝他叙说着他心中之事。
“朕今日,欲立你为储,就是看中了你的这一点,你不会对皇位生出贪嗔痴念,步了朕,与你太子皇兄的后尘。朕今后,会相信你。”
他从深梦之中挣扎了出来,窗外天色已大亮,鸣鸟啁啾,而他仍然歇在岳弯弯的凤榻上,帘帐轻曳,他的身子由她柔软的臂膀抱着,仿佛在哄着他,令他睡梦之中心安。
她也还未醒来。
元聿舒了口气,自己竟然让她抱着,像哄孩子那般哄着,这场景莫名令他有几分羞耻。
皇后双眸轻阖着,长睫漆黑,似两把沾带了金粉的小扇,扑扇了一下,缓慢地睁开了一线,在见到他的一瞬,她又凑过来了一些,将他抱紧,嘟囔着道:“陛下,好好睡着,弯弯在呢,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元聿听了脸色顿时发红,他昨夜可是睡梦之中呓语了什么?
他忙小心地将她的臂膀拿开,“朕还有事,要先去了。”
岳弯弯顿也清醒,立时随着他坐了起来,朝外便唤人打水,为陛下更衣。
元聿本想逃之夭夭了,却被皇后给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岳弯弯心中怀疑,元聿昨晚那样子,压根不像是对她放下心防的样子,他定有什么事偷偷藏着,却瞒着她。如今他又慌乱想要离去,她就愈加证实了心底的想法。
元聿无奈之下,见无法阻止小皇后的胡思乱想,也便留下哄了她一会,这才起身离去。
岳弯弯在寝殿里,缩着脚丫躺在圈椅之中,起初还只是一动不动,但,她紧闭的雪眸突然睁开,神色清明,朝外道:“妆成,替我更衣,我要跟上去。”
“诺。”
待妆成替她穿上外衫之后,岳弯弯步出了甘露殿,对要跟上的妆成等人说道:“我随着陛下去,不会有事,莫打草惊蛇了。”
她要来个瓮中捉鳖。岳弯弯眼色愈利。
元聿也不知自己为何,一抬起头,竟踅入了花苑深处,到了一处极其陌生、也极其熟悉的所在,这一带繁华锦簇,长盛不衰,花色潋滟,然而却无人洒扫照料,或者,仅只是有些女侍在外料理些花草,又或者是,因为这里已长久无人,因此这些宫人们也都懈怠了。
他提着步子,走入了这间陌生的院落,长桥卧波,犹如飞虹,这重重角楼掩映之下,随着移步入里,又更换了另一种状貌。在这宫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