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顺着绳索垂直往下落,一抹晃荡着的背影坠在绳子下方,他的重量牵动着吊灯与麻绳,偶尔发出吱呀吱呀的窸窣轻响。
千黛睁大了一双杏眼,眼角欲裂,一瞬不瞬地盯着挂在绳子上背对着他们的人。
随着一下一下的晃荡,那个人缓缓转动过来,歪着脖子,脑袋耷拉在肩膀,那张扭曲的脸隐约还能识别出原貌,是任典岛。
嘀嗒。
嘀嗒。
水珠顺着被尿湿的裤腿滴撒在桌面,餐桌中央已经形成了一小滩积水。
千黛还愣在原地,嘴巴微张,嘴唇与下巴都在微微颤抖。
忽然间,一句话从几人身后传来,是男人的声音,语气一板一眼的。
“因为太过痛苦,无法接受现状,所以干脆选择了结自己的性命。”
顺着声音的来源,陈溺转过身,只见托拜厄斯站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位置,视线从他们头顶上方穿过,落在了吊在吊灯下的那具尸体上。
管家说:“可惜是个错误的选择,死在庄园里的人,没有来生,灵魂会化作庄园的养料。”
陈溺:“你消失了很久。”
托拜厄斯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黑滋尔,垂首道:“多亏任先生的这一错误的举动,让我得以提前恢复。”
灵魂?
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吗?那死在这场游戏中的那些人的灵魂,又去了哪里?会重生于另一片天空之下吗?
在太平盛世之间,展开新的人生。
如果是这样,对于在煎熬中挣扎着的他们来说,或许死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陈溺说:“让人把餐厅收拾干净。”
近距离观赏太多起离奇的死亡,以至于眼前的一幕无法在他心里留下过深的波澜,起初的惊诧过后,再无余波。
很快有几名女仆走入餐厅,将吊挂在吊灯下的任典岛放下来,拖走了他的遗体。
任典岛的尸体被从眼前带走时,千黛没有一点儿反应,整个人已经木了。
餐桌干脆直接凭空消失,下一秒又出现了一张崭新的。
几名女仆端着呈放着早点的托盘走入餐厅,任典岛的死对这座庄园来说不足为奇。
陈溺拉开椅子坐下,背对着杵在门边的千黛,平淡如水道:“我可以给你十天时间,回家去调整好状态,然后回公司上班;还是和我一起去陶静老家,你自己看着办。”
千黛如梦惊醒,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我要去,我必须去!”
陈溺端起自己那杯咖啡,杯沿碰到嘴边时,他转过头看向正在喝果汁的黑滋尔。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递出咖啡杯:“换一换?”
黑滋尔犹豫了片刻,倾身垂首,就着陈溺的手抿了一口咖啡,随即紧紧皱起眉头:“不换。”看样子是很不喜欢咖啡的味道。
陈溺轻轻哼笑一声,这男人外表看起来成熟稳重,说话腔调也总是一本正经,却跟个三岁小孩一样嗜甜。
相比两人间偶有互动,坐到一旁的千黛沉默至极,整个人被阴影笼罩着。
吃完了盘子里的那些食物,陈溺推开椅子正要站起身,黑滋尔又出现了和昨天一样的反应,身体一瞬间的僵硬过后,扑倒在餐桌上。
千黛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惊醒,转过头看向黑滋尔,皱起眉头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陈溺顺手抄起桌子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吃完了?吃完了就走。”
话音刚落,趴在桌子上的黑滋尔又再度苏醒,抬起头对上陈溺探究的目光。
陈溺垂下眼帘,放下咖啡杯,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背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餐厅。
黑滋尔起身跟上去,几步追到陈溺身边。
陈溺侧目打量,右手摸到了口袋里的木匕首,握住刀柄拿了出来,黑滋尔好奇地低下头去,却见陈溺持着木匕首朝自己刺了过来。
刀尖触碰到黑滋尔的手臂时,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和那时陈溺试图用这把刀去攻击吴御宇一样。
黑滋尔:“你在做什么?”
陈溺把匕首揣回了口袋里:“没什么,试一试。”
这把刀只能用于破坏游戏道具。
无法伤害黑滋尔,是否就可以证明黑滋尔并不是成了精的道具。
陈溺的跑车在上一场游戏中被无情残害,和报废也差不多。
就算没报废,也载不了三个人。
那县城里的交通不发达,连高铁也没有,只有火车与大巴可供选择。
陈溺他们先是乘高铁,中途在距离柳城县最近的一个站点下车,又转乘火车。
柳城县,晚九点。
两名身材高挑,气质非凡的青年从破旧的火车站走出,还有一名面容姣好的年轻姑娘跟在他们身后。
陈溺摘下黑色的口罩,环视一周,火车站附近相当冷清,火车站不算大,却也还能说得上是宽敞,在没有几个人的情况下,显得空旷死寂,只有伶仃几辆等待着拉客的出租车停在路边。
在这一站下车的人不少,起码放到现在来说不少,陈溺大致数了一下,和他乘一趟车来的有十几名都在这一站下车了,并且手里没有拖过多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