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可与陆冉不甘被落下,调头跟上陈溺,也进了屋。
白晴研凑到市松人形的耳边,嘘声嘀咕了两句,拉起它的一只手,牵着它往屋里走。
单间里,黑滋尔还躺在床上,姿势和陈溺出去前一样,应该说和他躺下时一样,完全没有变过。
陈溺拉扯灯绳,“滋……滋……”几下电流声过后,头顶的灯泡亮起,光线明暗不定。
他转过身,站到床边,小腿贴着床沿,由上俯视着黑滋尔,冷不丁地出声问道:“醒了吗?我饿了。”
饿,只是一个脱口而出的说辞,才刚刚看到招子箱里的那些东西,他哪里有半点儿胃口。
黑滋尔睁开双眼,那双黑到极致的眼瞳中瞧不见一点儿睡意,整个人很清醒。他坐起身,一条腿屈起,稍稍昂着头,看向站在床边的陈溺,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片空白。
陈溺:“不问问我刚刚去了哪里吗?”
说出这句话后他陷入短暂的哑然,听起来,仿佛他是在急切博关注一样。
对上那双漆黑无边的目子,陈溺有些透不过气,屋子里的空气有凝固的趋势,越发粘稠。
黑滋尔答非所问:“你不饿。”
陈溺道:“明天和我一起去山上。”
一提到这个问题,黑滋尔又没了声音,即使他没有言语,陈溺也能读懂他给出的答案——拒绝。
“你还在生气。”陈溺叙述道,一阵心烦意乱,不大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能气那么久,“我和你道歉,和你道歉也没用吗?”
黑滋尔的目光始终汇聚在陈溺的面孔上,他开口问道:“为什么道歉?”
陈溺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因为用词不当给你造成了心理上的打击,非常抱歉。”只能用公式化三个字来形容,接着,他又提起先前的话茬:“山上会有危险,明天和我一起去那里看看。”
黑滋尔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停滞,紧接着眼中涌现出失望之色,他保持着仰面的姿势,缓慢地晃了晃头。
陈溺彻底失去了耐性,他很烦,胸口那里堵着一口气。
他坐到黑滋尔身边,说:“理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你要气多久?给个准数吧。”
黑滋尔的视线随之移动,与其平视,眼底深处的不明情绪越发浓稠,隔了一会儿,他开口叫了一声陈溺的名字:“陈溺。”
一旁的青年应了一声,脑袋也跟着偏了下:“嗯?”
黑滋尔莫名说道:“我的耐心不多,也没你想得那么好。”
陈溺扬起眉梢,摁在床沿边的食指微微蜷动:“所以?”
黑滋尔说:“你不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因为你认为你没有错,你是无辜的,更大的问题在于我不肯轻易妥协,所以……我也是不会和你一起去的。”
金丝框眼镜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陈溺被他的话给噎着了,他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可那种被哽住的感觉一点儿没有减弱。
他像是有些气急败坏,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那我要怎么办?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要揪着这点儿小事不放?”
就如同黑滋尔说的那样,他认为自己是无辜的,那种无辜在他语气中与不解的眼神中透露出来。
最后他又抛出了诸如此类的疑问:“你也和那些人一样吗?是不是以后也不理我了?就算有天我死了,你也不管吗?”
他说的那些人,指得是曾经交往过又不欢而散的人。
提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在观察黑滋尔,试图找出一丝可以被用来攻克的缝隙,可那张找不出瑕疵的脸上同样也找不出一点儿起伏波动。
他在观察着黑滋尔,黑滋尔同样也在审视他,凝视着陈溺的目光中增添了一份悲悯,丝毫不留情地将陈溺的异常数值一条条罗列出来,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你将恋人的身份与情感当作交易和哄骗对方的筹码,不论多少次,你也无法从失败从吸取经验与教训。”
“极端自我,做出的一切响应皆以满足自己的私欲为起点,吝啬回报,也没有付出过真情实意。”
“你并不关心我的想法,你只是对他人的关注与照拂有强烈的需要。”
……
黑滋尔秉持怀疑的态度,又有些期待,回抛给陈溺一个问题:“即便你的病症在我看来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但我还是想问你,在你眼里,我和那些人是一样的吗?”
陈溺张了张口,欲回答时,又被黑滋尔半道截胡。
他用着低沉喑哑的嗓音说道:“我猜你要回答‘我比那些人要有用得多’,是吗?我想听得不是这样的话。”
不得不承认,黑滋尔完全将他看穿,陈溺哑口无言。
将陈溺的窘迫收入眼中,黑滋尔偏过头,向窗户看去,不急不缓地说道:“你还可以再睡上一会儿,如果不饿的话,就躺下吧。”
悬在房梁下的灯泡又发出“滋……滋……”的轻响,闪烁数下之后,“啪”的一下,彻底没了光亮,黑暗再次融入屋中。
也许是黑滋尔指出的那些事项令陈溺感到不适,他的心情一直未能平静,乱得不行,睡下的时候连眼镜也忘记摘。
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想反驳